第1章 第1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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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午后，阳光和煦，符离镇热闹起来。东街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经过傅宅门前都忍不住朝大门看两眼，摇头轻叹，相互谈论几句。

傅宅大门紧闭，主院廊下，傅家当家人傅必进额上青筋爆出，面色泛红，怒不可遏地指着院中趴着的人，重复着命令：“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一棍重重砸下，傅文征在这一棍的疼痛中醒过来，双眼朦胧，耳中充斥嗡嗡之声，似乎喊打喊杀之声还在继续。

又一棍打在背上，断骨般的疼痛让他耳清目清，大脑清醒。

看清面前是青石地面，意识到自己被人按在长凳上。他忙昂头看向前方，长廊下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一身青色长衫，满面愤怒，瞪着他的双目冒着火，胸口因为愤怒剧烈起伏。

他快速扫了眼周围，一个普通的小院，虽不大，却很雅致，院中栽着几株桂树。

压着他的是两个年轻仆人，旁边还跪着一个十二三岁小厮，泣不成声。

身后传来拍门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喊什么听不清。

啪——

又一棍重重落下，傅文征闷哼一声，伴随着背部疼痛，一段陌生的记忆一瞬间涌进脑海。

原来廊下的男人是这身体的父亲。就在半个时辰前，傅父将原主叫过来，检查他功课。原主一个问题答不出来，甚至连书都没有一页会背。

傅父严厉训斥，命他什么时候一本书背会什么时候出房门。这样的管束并不算严苛。但原主正值少年叛逆，脾气也倔，当面顶撞父亲，并扬言以后要如自己的二叔一般参军，死也不要读书，不参加文试。

这两句话彻底将傅父激怒，死也不要读书？那就往死里打！就有了现在的这一遭。

啪——

傅父眼皮子底下，下人不敢放水，一棍一棍打得结实。

傅文征感觉每一棍都砸在骨头上，疼得眼冒金星。军棍也没这么疼啊。这副身体似乎对疼痛很敏感，每一棍疼痛都被无限放大，将他吞没。

胸中刚聚集的一口气也被这一棍打散，差点没续上来。

他刚战死在战场上，老天应他所愿，给他一次重活的机会，不能这么丢了。

在下一棍打下来之前，他拼尽力气冲廊下的傅父喊道：“别打了！我读书！”

下人闻言，举起的棍子停在半空中，按着傅文征的仆人手上力道也松了些，纷纷看向廊下的主人。

傅父也愣住，素来犟牛一样脾气的儿子，打晕过去也不认错，这次竟然服软了？

“我读书。”傅文征担心傅父不信，再次强调一遍。

挣开愣着的仆人，准备爬起来，身后从背到腿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背过气去，根本使不上力，重新趴回长凳上，大喘几口才缓过来。

旁边跪着的小厮，连滚带爬过来，抓着他哭得更厉害。

傅父居高临下斥问：“以后可还敢说参军不读书的混账话？”

以后？

不参军肯定不可能，不仅原主，就是他自己也不可能弃武从文。

再活一次，也是上辈子临终前发愿得来。

眼前的情况，不允许他把心里话说出来，否则这顿打还得继续。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其他。

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挑傅父爱听的话说：“不了，儿子读书。”

傅父注视着他，沉默好一阵，似乎也意识打得太重，才不咸不淡的语气吩咐下人们将他送回去，最后还恐吓他一句：“若敢再存参军的念头，为父直接将你打死，至少还留个尸。”

傅文征态度诚恳：“儿子不敢了。”

此时院门被打开，一位妇人哭着奔过来，见到长凳上面色如霜、冷汗淋淋的儿子，一把抱住，放声大哭，心肝儿宝贝地叫，叫得撕心裂肺。

“娘，我疼，要疼死了。”傅文征有气无力地撒起娇。

苗氏更加心疼，抹了把泪，冲着廊下的丈夫责怪：“你怎么这么狠的心，他才多大，你竟然下这么重的手，大郎已经那般了，这个儿子你还要打死吗？你不如把我也打死算了！”

想到自己的长子如今卧病在床，这辈子很难再科举，仕途无望，傅必进眉头皱成一团。如果长子没有这一遭挫折，他又何必如此逼幼子读书。

有长子珠玉在前，再看眼前这个儿子，越看越不顺眼。如果此子能有长子一半长进，他何至于如此教训。

“慈母多败儿！”冷冷丢下一句，转身朝书房去。

傅文征被下人抬回房间，苗氏提前命人请的大夫已过来，一番诊治后，傅文征疼得虚脱，瘫软地趴在床上，头脑沉沉。最后在苗氏喋喋不休的关切话语中昏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薄薄的夕阳透过半开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房中无人，房外也安静，只有风吹窗户发出的轻轻吱呀声。

他目光扫过房间，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些必要家具外，只有对面一间靠窗位置摆放一张书案和一个书架。书案上摆满笔墨纸砚，书架上也塞满书，像个读书人家子弟该有的房间，只是这些都是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