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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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夏天到来了，人来人往，云卷云舒，梨花一季接着一季开放，一树连着一树，一丛拥着一丛，路上小商贩来来往往，小孩儿你追我赶，小小的身影一直从街头蹿到街尾。

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一切，又在悄悄变着。

原本荒废的郊外悄悄建起了一座座慈善堂，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人；城里的粮仓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进一批又一批“粮食”；局里的领导似乎换了一批血，多了好些生面孔；城里又多了一批“外出游玩”一去不回的家族……

黎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甚至连气泡都没有一个。

初霓和裴景崇出国留学深造去了，徐德洹顶替了他父亲的位置，虽没有实打实的官职，可城里的一切事物都须得经由他的手，而初妤也在一边准备着毕业一边跟在父亲身边“帮忙”。

“父亲，”初妤从学校回来便看见了坐在园子里的父亲，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您今天回来得可真早。”这些天来父亲总是早出晚归，虽然她已经习惯，但每日饭桌上看不见父亲，总归是觉得不太完整。

“嗯，”凌父点了点头，似乎格外的疲惫，声音里带了些沙哑，“妤儿，过来坐坐。”凌父一边说一边朝初妤招了招手，这一阵子他一直忙着局里的事物，一边在配合着徐家的动作，一边还要顶住敬中施加的压力，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眼见父亲的疲惫，初妤敛下了眼里的惊喜，心下不由得生起丝丝的不安。

今日她穿了一身小洋裙，白衬衫格子裙黑皮鞋一丝不苟，头发没有扎起来而是用夹子别在了耳后，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凌父突然觉得，在他没有关注女儿的这段时间里，初妤似乎长大了不少，气质更稳了些。

“妤儿，你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吧？”凌父问道。其实凌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是初妤的最后一个学期，当初让初妤辛苦些也要早点拿到学位的人就是他，女儿挑灯夜读忙得脱不开身他看在眼里，虽然心疼但他也不得不这么做，时间不等人，越是早到他身边，越是早熟悉他手上的东西，才越是安全。

“是的，父亲。”初妤放下了包，点了点头，看着父亲，似乎在等着父亲说话。

凌父顿了顿，看着面前女儿乖巧的样子，心里漫上了些愧疚，初妤的眼神越是真挚他越是愧疚。

他向来最不喜当父母的操控孩子的未来，他一直觉得让孩子自己选择才是最好的教育，对了是孩子的功劳，错了便当做一个教训，只是现在的他，不得不成为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

初妤又何尝不懂呢，有时候她很想念父亲，想念和他促膝长谈侃侃而谈的时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有些害怕起和父亲聊天，不只是因为每一次都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她选择跟在父亲身后担起这个责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早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压力虽然无形可不代表它不在，就像是一块浸湿透了的海绵压在她的鼻子前，虽不碍呼吸，却让人有种无法忽视的无力感和窒息感。

初妤不能否认，当她看到身边的同学能够无忧无虑地玩闹，能够没心没肺地活着的时候她是多么的羡慕。

她也不过是孩子一个，在应该尽情玩耍的年纪却要早早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知道的越多便越危险，即便父亲极力保她，可纸包不住火，只要是有心人都知道她会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她就是父亲最大的弱点。

相比起对付凌父这个“老奸巨猾”，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弱小了。

当初她选择语言学只是因为喜欢，因为擅长，那时的她幻想着以后能够当一名外语老师，她喜欢孩子，喜欢学生，就想着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可也不过是她很久之前的一个幻想罢了。

当她选择担起这个责任的时候，就已经意味着她放弃了自己的生活，但是她没有后悔，可她也不能做到能大度地和曾经的理想和解，和父亲的决定和解。

“局里缺一个翻译，我想着你最是合适不过了。”凌父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于心不忍，不是因为让初妤的理想落空，而是这意味着她真的走进了这场恶战，再无脱身的可能。只是他用的是肯定句，这个选择他没有退路，初妤也没有退路，凌家没有退路。

“好。”初妤出乎意料的爽快，“就听父亲的安排。”这一天她早就料到了，既然无法改变事实，倒不如爽快接受，找寻其中你所喜欢的，放大它，苦中作乐总比沉浸痛苦要好太多。

“妤儿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好，”凌父拍了拍初妤的手背，“这段时间你安心准备你的毕业，其他都不用担心。”

“好。”初妤笑了笑，是对父亲的允诺，也是一种释然。

凌父向来信守承诺，这段时间，就真的没有再打扰初妤，只是他更加的忙了，忙得连凌母都和他说不上话，毫不夸张地说，崇儿都快忘了自己的父亲究竟是长什么样的了。

父亲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初妤更加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当初她选择了学习西语英语和中国文学，眼下误打误撞恰好是父亲他们所缺的。虽然她还没有真正接触到他们，也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可黎城的物资都被敬中控制，想要有所作为，那和外国人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这她是知道的。

初妤坐在校园的石凳上，看着一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排练着话剧，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青春洋溢，女同学们自信激昂，男同学们热情昂然，没有看见过黑暗的他们，单纯得像是一张白纸。

初妤想了很多，翻开在腿上的书本久久没有翻页，想得出神。

“初妤！”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猛地探出了脑袋，是初妤的同学，王副处长的女儿王可人，算是和初妤走得近的同学。

初妤被吓了一跳，腿上的书险些掉到了地上，“吓到我了，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