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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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寝殿内的铜壶滴漏的水正缓缓且有节奏的滴落，兰苡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哼着嗓子睁开了疲倦的眼。

黛星一直守在床前，不敢发出大的声响，见此立即弯下腰一点点扶着兰苡起身：“陛下，你醒啦！”

她头疼的厉害，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渴，黛星则立刻递上了水。

兰苡润了润嗓子，颤巍巍地递给了黛星，揉着眉心开始思索，“现在什么时辰？”

黛星扶起双腿绵软的兰苡，小心地迈下台阶，缓声道：“已、已然过了巳时。”

兰苡睡眠向来浅，即使自己经常抱病，却也不曾睡到这个时臣，若是将来她亲政，这可万万来不及的。

“怎么回事，昨晚我干什么了，头这么痛。”兰苡被搀扶坐到窗前，有一片凤凰花瓣被风卷入了窗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案上。

黛星赧然，一早宋启寒来看望之时便嘱咐她，若是兰苡醒来问起来，不可提及他来看望过以及昨晚之事。但如今当兰苡真正问起来，自己却不知道该扯什么样的慌圆下去。

她知道兰苡昨晚的举动甚为古怪唐突，宫人无人知晓也就罢了，若是她得知自己酒醉让自己尚未成婚的夫婿伺候自己沐浴，指不定要羞愧成什么样子。

“陛下昨夜风吹得有些多，宴饮结束便匆忙回宫安歇了。”黛星说完，招呼着其余宫人进殿，伺候着兰苡梳洗更衣。

只是吹了风的缘故吗？兰苡仍旧觉得头一阵一阵地疼，对自己如何回来早就半点印象都无了。她眼睫低垂，脸颊上扫下一片阴翳。

净池旁的假山上，宋启寒身着墨玉色锦袍，身形颀长，浑身透着不可近攀之感，连腰带也是绣娘花费半月织就的花草饰样，针脚流畅紧密，比起平日里的素装，他的肤色样貌与这打扮才更是配一些。

前几日潘锦指了两人来伺候他的饮食起居，不得不说，他还有一些不适之感，大概这样子的日子逝去太久，自己都有些不大记得了。

比起前呼后拥的日子，他早就习惯了在邛洲当一个普通百姓的生活。

杂芜的细细碎碎声音中，宋启寒听见女子哀婉的啼哭声，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他顿足回首，看见一宫女正立于拱桥上，哭喊着周遭人不要随意靠近，一副要跳河的架势。

“你们都不许过来，你们过来我就跳下去！”宫女一边抹着泪，一边情绪激动，语调也越来越高，惹得不少人来围观劝慰。

“我如今，在宫里……我没法活了！”

宋启寒眼角微微扬起，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看着前方。

兰苡仍然不知昨夜的中秋家宴，自己究竟是吃了什么不洁之物，一整日胃里都难受泛恶心。黛星敦促了几遍，她仍然摆摆手，示意先撤下，稍后再用。

殿内的香炉烟气缭绕，兰苡静坐在一旁，修长纤细的指信手捻来一支玉制湖颖，此物在邛洲王室是上等进贡之物，因笔头尖端有着整齐且发亮透明的细颖而闻名。漫不经心地笺纸上练字。

她不知为何，今日心里烦闷地厉害。

“陛下！”

黛星一向不会如此唐突地闯入，兰苡继而垂着眼眸，皱了皱眉：“是谁又出什么事了？”

黛星攥紧着手心，支支吾吾道：“有宫女闹着要自戕，说是……宋大人……他……”

兰苡抬眸，瞳仁被长睫盖住，脸上看上去没有什么情绪。

待她顿首，笺纸上不知何时，赫然写下一个大字。

宋。

宋启寒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森森笑意，却惹得在场之人噤若寒蝉。

“你说，我非礼你？何时？何地？”

闹着跳河的宫女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且今日特地抹上一层胭脂，如今裹着泪，活脱脱像只花猫一般，不丑，倒是添了些许滑稽样。

“昨夜，中秋宫宴后，我是负责清点剩余菜品的。谁知走到一个宫道，被酒醉的宋大人强行拉至一边。他的权利，我怎么能不从，今早起来，我实在是羞愧万分，实在是不想活了……”

任宫女哭得梨花带雨，周围的宫人仍旧不敢窃窃私语议论，毕竟，宋启寒的身份，如今是怎么都得罪不起的。

宋启寒饶有兴趣地回首，看着宫人全都退至他一丈开外，不敢靠近，甚至他的目光投来，宫人们还下意识地躲避。

他只觉得有些意思，挑了挑眉毛，自己昨日，可是连口真正的酒都不曾喝上的。

他知道，就算事情是真的，宫人大概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只不过，倒是会毁掉他在陛下面前的形象，逐出宫去罢了。

“哦，倒是要感谢你了，给我编了这么一段风流韵事，啧，怎么我自己都不得知呢？”宋启寒慢悠悠又接下去，“我会有如此之蠢，在与陛下大婚前夕做这等事？”

就算是大婚了，也是不行。邛洲王室，由于宫内男子本就稀少，若是有人私通，一经发现，二人皆施以廷杖，随后一同丢出宫去。

宋启寒向来在宫里说话掷地有声，不少宫女甚至芳心暗许，面对他的陈述，自然心里也更加坚定这个真相。

“我不管，我没脸见人了！”宫女说罢跨出拱桥外沿，情绪激动地挽着白玉扶手，一副寻死觅活状惹得周围人担心不已。

“宫规向来森严，且不说你是哪个宫的，从事什么的。就说时间，宫里敲梆巡夜的宫人难到不会听见异响？”宋启寒轻笑一声，“随便给人扣上个曲径通幽的罪名，你若是执意要跳，何必浪费口舌。”

宋启寒挪步上前，白皙且瘦长的手摸索着汉白玉精雕细琢成的扶手，不紧不慢地招了招手，“抓起来。”

宫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压制住，从外沿拖了进来，随后便被拉了下去。

“想不到，这个宋启寒，倒是个有脑子的。”

潘锦看了看身旁的随身女官莫离，眼角的纹路微微加深，浅笑起来：“若是没有脑子，我还会选中他？”

莫离年岁比潘锦小了一轮，不过按资历，也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她看向远处渐渐散去的人群，噤声问：“总管大人，难不成，那宫女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