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出山赶集(1/1)

首发：~第76章 出山赶集

云娘牵着枣糕，让儿骑在上头，一手拽着缰绳，一手紧紧抱着二虎。

出山的路十分陡峭，枣糕走得踉跄，刘半夏坐在上头，被它高一脚矮一脚的折腾得够呛。郭熙让却似乎很习惯这样的颠簸，倒真看不出来，这样一副破身子，骑马时竟然不怵，通身一派闲适。

云娘换上了一套寻常衣裤，头发也学着仆妇们的样子，挽了个寻常的闹扫妆髻，也不着钗环，只用一条带子缠住。

最嗨的当然要数那个野丫头了……宿莽跑在前头，好几次都只能看到她那身柳黄色的衣服在树杈间若隐若现。

多亏了让儿这几日的闷闷不乐，在宿莽的几次试探之下，云娘说服师傅，终于在宿莽服完这一轮的药后，许了他们去镇集上玩两日。

大概是云娘身手确实了得，寒惊谷并没有叫其他人跟随，只执意要让儿骑着枣糕，少走些山路。

宿莽大概和刘半夏儿时一样，有一种叫“春游综合症”的毛病，但凡第二天要出门，前一夜是睡不踏实的。她又是倒腾自己那个破木箱子到了半夜，最后考虑到山路绵长，才只拿了个轻便包裹，装上自己日常节省下的十几包果干、菜干，还有二虎给的一颗金瓜子。

刘半夏原本不想出来的，地里日新月异，他怕错过有些蔬菜抽芽，又想着主子走了，仆妇们会松散些，方便他趁乱到处找找湖里的机关。可“出山赶集”这件事，实在太吸引人了，自他降临这具猫躯，他还没出过山。

刘半夏的眼睛时刻落在宿莽身上，好几次他都想去追她，可让儿的胳膊勒得死死的，他一时也挣脱不开。

刘半夏无奈，忍受着颠簸和焦心，看云娘在前头走得如履平地。

熬了约摸一个时辰，他们终于下完最后一个山坳，落在了缓坡上。

让儿环视四周，问：“怎的还没到哥哥的营寨？”

云娘“哎呦”了一声，一脸歉疚：“我忘记跟让儿说了，我们回来再去看诲儿。要是走那一头，再绕去镇上可就太远了。等回来时，我带你一个人去，枣糕认得路，可以自己背上东西回长余洲的。也轻便不是？”

“哦……”让儿垂下头，一路的兴奋劲儿都没了。

云娘笑道：“后日一早就回来了，不差这两天，乖。”

刘半夏趁郭熙让松劲，终于挣脱下地。他刚才就注意到宿莽蹲着不动了，忙奔过去。

宿莽正在往鼻子里塞纸，看到猫儿，笑道：“嘿，还是你聪明，要我带一些软纸。”

刘半夏看到她又流鼻血了，有些生气：“才刚喝了药出来，你不长记性，还这样疯跑了一路，活该。”

宿莽涎皮赖脸地只是笑。

“春天可太好啦，我刚才还追上了一只蓝色的蛾子呢。”她站起来又朝前面跑去，刘半夏气归气，终究是放心不下，跟在她后头一路小跑。

刘半夏觉得，他们就像西游记一样，有马，有娇贵的唐僧，有寸步不离的沙悟净，还有前头那只猴儿，和自己这个身形笨拙的大冤种胖猪。

好在这一路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在他觉得这辈子都追不上宿莽时，一道酒幡子垂在了他的天际。

苍天，终于到了。

宿莽叉着腰轻轻喘着气，她等让儿和云娘悠悠靠近，才肯小心翼翼往前走去打量那家酒肆。

刘半夏觉得好笑。这是寒惊谷全新的约法三章：寸步不离云娘，不与陌生人搭话，不胡吃东西。

云娘唤宿莽：“小莽，你也骑上来，边走边看轻省些。”

刘半夏趴在枣糕的脖子上，将下巴搁在它那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刘海”上。

宿莽坐在最后头，一张嘴只哇乱叫说个不停。

“让儿你瞧，还有卖糖糕的呢……哎？咱买个鹞子回去玩吧？……艾草团子你吃不吃？”

让儿虽然在山道上兴致不高，进了镇子也是新奇，滴溜溜四处看，嘴上也是一声声不厌其烦地应着宿莽。

刘半夏暗暗吐槽：一个爱听。一个爱说，真是绝配……

走了有大半条街，云娘停在一家破败的客栈前头。

“到了，咱们只能住这里，旁的再干净些的客栈脚店都也没有。”

刘半夏看了一路，也早看明白了。这个被群山环抱的镇子，大概是方圆百里为数不多的商贸集散地，只是应该萧条沉寂了很久了，许多小楼都有不同程度的坍塌，临街的开扇也皆有破损，不少人都在忙着清扫修缮。小镇的市集应该刚热闹没多久，各种小商小贩皆是席地摆摊，有好些人边做生意边在后头订板子支摊位。

虽然景象一团乱糟，刘半夏却感受到了整个镇子的昂扬和欢畅，每个人都精神头十足，虽然衣衫褴褛，脸上却容光焕发，手头待价而沽的东西也是透着春日的新鲜和主人寄托在上头的希望。

最让他在意的，是一个破败的小小县衙府邸，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修缮。

百废正兴。

说明……战事平息了。而且，既然这样的小镇都开始焕发活力，那京城、战略要冲、核心经济城市，应该早就恢复生命力了。

刘半夏去留意郭熙让，他坐在一个靠窗的长凳上，脸上的兴奋劲儿已尽数消退，他的眼中盛满了迷茫、伤惧、无助，和深深的不舍。

郭熙让再小、再努力维持天真，也是在朝堂权谋党争里泡大的，他该明白外头这样的景象，放大到京城，意味着什么。

天下已定。

刘半夏是知道胜者姓什么的，郭熙让虽然并不知道，但应该心里有数，不会是他郭家。

宿莽不懂这些，她认真地擦干净四个杯子，给大家倒上水，刘半夏早渴了，埋头喝了许多。

一个小二走过来，皱眉看着猫用杯子喝水，忍着不言语。云鸦要了三个家常热菜和三碗面，那小二脸色就舒展了，还主动问要不要给猫儿准备个空碟子。

刘半夏暗笑，生意不咋地啊，求生欲这么强？

让儿吃得不多，这样的饭菜毕竟粗糙，他也没什么心情吃。宿莽和刘半夏都吃得很欢畅，爬上爬下老半天，早饿疯了。宿莽尤其爱那碗杂烩浇面，一堆蔬菜炒在一起，也没有太多油水，面也煮得不太讲究，糊哒哒的，但却让她想起了以前爷爷煮的阳春面。

让儿说累了，云娘不肯叫宿莽一个人瞎逛，好说歹说，搬出寒惊谷来，才终于拉着宿莽和让儿一起上了楼。

刘半夏坐在饭店大堂没有跟去，他预备自己先把镇子转上一圈，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再回来交代宿莽去买。

云娘走路的步子与别人不同，上楼梯时更是格外袅娜。刘半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上楼，正看得开心，猛然警觉，留意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闪进了他们隔壁的房间，显然是个年轻女子。

嘿。

他心中一喜，一路上都在找雪青和黛青的影子，这下被他抓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