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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落日解鞍芳草岸（9）
他们三人到了一家戏园子，台子上还是咿咿呀呀的声音，不过他们来得及，《牡丹亭》还没有上演。
寻了二楼的栏杆边坐了，小二很勤快，上了一些糕点，茶点和瓜子儿。郑明和是坐不住的，说着要陪了花容，可坐了不到三分钟，就是说自己要去解手。
罗瑞英知道这是他要借故离开，只好说，“记得快点回来啊。”
茅房落在这戏园子的后面巷子口，等郑明和从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样子。
那女的应该是这戏园子里的戏子，身上小旦的衣服还没有换下，脸上的脂粉还是厚厚的，看不出原来的容貌。而那个男子穿着一身军装，痞里痞气的拦住她不让她走。
郑明和想，里面的那出戏恐怕还没有外面的这出好看呢，于是暗中躲起来，偷窥他们二人想唱的是哪一出。
女戏子是个金嗓子，应该是适合练高音的那一种，说话声音又细又长，“韦哥，我不会离开戏班子的。而且离开这儿跟了你，我还有自由吗？你家里可是有姨娘的。”
“虽然你没了自由，但是你有我呀，”男子的声音粗细，人高马大的，郑明和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不，等会我要上台了，求求你让我离开吧，”女戏子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高大的男子握住她的柔荑不让她离开，“手如玉笋肌如冰，怜君腰瘦不胜衣。青丝缠绕指中掬，怎堪翻云覆雨欺？”
这明显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耻淫诗，郑明和想，自己要不要去英雄救美呢？
可惜还轮不到他出场，高大男子便转身离开了，还扬言道，“我一定会得到你的，你就等着我抬着花轿来接你吧。”
那个被叫韦哥的人显然是没打算娶她做正妻的，不然就不会说是轿子，而是八抬大轿了。
女戏子将眼眶中要流出来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才往后台走去。
郑明和从暗处走了出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来这台上台下全都是戏呀。
等他回到座位的时候，《牡丹亭》正式开演了，演的这一折正是惊梦。
郑明和特意打量了台上的所有女戏子，身形样貌和刚才那位一样的，他一下就找了出来。
罗瑞英不由的好奇道，“没想到啊，出去了一趟竟然也能聚精会神了。你不是从来不爱看这些的吗？”
郑明和调笑着说道，“耐不住这台上的人好看呀。”
花容听了冷哼一声，“登徒子，以后别说我是你朋友。”
台上那个小旦唱道，“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贴旦回答，“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
郑明和原本是看不懂这些的，花容便跟他解释，“这小旦是个小姐，贴旦则是她身边的婢女。”
郑明和长哦了一声，原来刚才那女戏子扮演的还是位千金小姐呢。
听着隔壁的人便说道，“这小旦可是他们戏班子的台柱子，不论身段还是唱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好多人为的都是来一睹她的姿容呢。”
郑明和听到这里，又跑去了他们桌，跟他们打听这个女小旦的事儿。
“这小旦真名叫什么呀？”
“我听说她跟着戏班子的时候好像叫什么玲姐儿的，大家都这么叫她的。”
郑明和点了点头，又往下看去，此时那小旦已经唱到了那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即使郑明和是个不通文墨的门外汉，但也知道《牡丹亭》中最出名的这一句，也是他记得最牢的一句。
出了戏园子的时候，郑明和还有一些恍惚。罗瑞英明显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若是以往，郑明和肯定要调笑一番的，如今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这显然不是他的作风。
路上，花容却对这出戏极为感兴趣，便问罗瑞英，“罗大哥，你觉得这戏里面你最喜欢哪一句啊？”
罗瑞英记忆力还不错，可尽管如此，他也只能记得良辰美景奈何天那一句，其他的没注意听。
花容却感叹道，“这杜丽娘可真是有情，我读过这本书的，书中有一句说，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就像庄周梦蝶一样，又像《红楼梦》中所说，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与假好像谁也说不清楚，我想感情也是一样的，说不清道不明。”
“你姐姐竟然让你看这些闲书啊，也不怕带坏了你！”
花容却道，“女人都是感性动物，而你们男人都是冷血动物。”
后面那一句是对着郑明和说的，郑明和却没注意她的视线，自顾自的说道，“每个人都有表达喜欢的方式呀，有的人自认为很痴情，可也许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压力和负担。”
“你这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一次的门外汉还敢大放厥词，不如跟你姐夫好好学学，”花容再一次呛他。
他们二人把花容送回了家里，却在那筒子楼的楼下遇到了刚下班来送照片的顾霖，显然他在底下徘徊了好久都没有上去。
顾霖看到花容松了一口气，原本纠结的心思也淡了，“本想着亲自送上去的，可又一想这个时间段你姐姐应该去舞厅了，家里可能没有人，不如就先交给你了，你替我交给你姐姐。就说这是当时我们一起出行照的一些照片，我一洗出来就给她送过来了。”
花容接下了那个信封袋，“你要不要上去？可能姐姐在家呢。”
顾霖摆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下次我去舞厅看她。”
花容只好与他们道别上楼去了，郑明和也不需要罗瑞英介绍，拉过顾霖的肩膀就说，“我认得你，你是叫顾霖，对吧？”
顾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罗瑞英，好像在问是不是他告诉他的。
“是这样的，我之前去过我姐夫家里，看到过我姐夫和你的相片。当时我问了，他就告诉我你是他的朋友，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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