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租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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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不是有刺绣吗，或者学习烹饪？为什么一定要学习空气力学？而这是属于男人的工作。”普朗特教授说道。

“普朗特教授，我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我非常期望能成为您的学生。”陆士嘉为自己申辩说，“如果这次来德国留学没能成为您的学生，我会很失望。”

“可是……”普朗特教授犹豫说。

陆士嘉知道普朗特教授没有认可她，又继续说道：“教授先生，我的祖国拥有五千年的历史和文化，但是近一百年来却屡屡遭到欺辱。而现在，它正遭受日本人的残暴侵略，急切需要强大起来。我做一个中国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士嘉，你热爱自己国家的感情，我很敬佩。”普朗特教授说道，他被陆士嘉一番感情真挚的话语感动了，“但你应该知道，流动物理学对于数学基础的要求极高，并且极具抽象性。我担心你学习了之后，跟不上课程。”

“教授先生，这个不用担心。您可以来考验我。”陆士嘉信心满满地说道。

“噢，是吗？”普朗特教质疑地说道。

“嗯，如果我通不过您的考试，一定不会再来烦扰您。”陆士嘉说。她在柏林学习德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研究普朗克的著作了。

普朗克教授没办法了，于是说道：“这样吧，陆士嘉。你先拿几本书去看看，了解一下这门学科大致的情况。”

他从书架上取下两本书，递给陆士嘉，心里想到，要是这个女人看不懂，大概也就不会再来烦扰自己了。

“教授先生，那我什么考试？”陆士嘉接过书问道。

“三天之后再来考试，怎么样？”普朗特教授说。

“没问题，教授先生。”陆士嘉自信地笑着说。“到时候我会让您知道，我其实是一个聪慧、有学识的女人。”

即便如此，普朗特教授依然不认为，这个中国女人能经过他的考验。

见陆士嘉从办公室出来，罗舒云赶忙过去询问：

“——陆士嘉，普朗克教授同意收您做他的研究生了吗？”

陆士嘉对罗舒云笑了笑，说道：“还没呢。不过普朗克教授答应我三天后考试，只要考试通过，他就会收我做学生。”

“哦，那您觉得能通过普朗特教授的考试吗？”罗舒云觉得陆士嘉很自信，似乎没什么问题。

“那几本书不过是入门的基本知识，也就相当于初级的水平吧。”陆士嘉欢开心地笑了笑，说道，“出于礼貌，我没有立即把书送回去，我想晚上回到住所再看一遍也没什么关系。”

她所看过的有关书籍和论文，起码也是大学水平的了。

“陆士嘉，您跟随名师学习的志愿很快就成功了。”罗舒云说。

“舒云，谢谢你的祝愿。”陆士嘉微笑说。

夜晚，窗外的树木被狂风骤雨吹得左右摇摆。陆士嘉无心看书，她伏在书桌上，脑海里闪现出去年离开上海时的情景。

那是淞沪会战爆发的前夕，她和未婚夫张维暂时停留在上海租界，准备乘船去往欧洲留学。然而，远处就是隆隆的炮火声，陆士嘉通过望远镜看到，嚣张的日本舰队就停泊在黄浦江内，用重炮轰击着居民区。

船上的中国留学生，抬头就能看见日军低空侦查的飞机。

在夜晚邮轮离开港口时，海风轻吹着陆士嘉的短发，她望着渐渐模糊的吴淞口，眼睛不禁模糊了。

“以纲，现在国家这样，而我们就要离开了……”陆士嘉难过地说。

“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张维把手放在她肩上了，安慰说。

“但我真的很担心祖国安危。”陆士嘉流着泪说。

“放心，中国不会灭亡的。我们还会回来建设这个国家的。”张维说。

但接着，他也流泪了。

张维伸手递给陆士嘉一方手绢，便把脸转了过去，他不想未婚妻看到他这样。

船上的大部分留学生是曾经屈辱的庚子赔款，英国公费留学生。他们看着黑夜里烽火连天的上海，有的留学生趴在船尾流泪；有的跪着面向祖国，心里发誓：“将来回国，一定会报效祖国母亲。”

意识回到现实，陆士嘉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此刻她心里充满了的悲愤，她又重复了去年乘船离开中国时说的誓言：“祖国母亲，同胞们，等着我！我一定会把最先进的技术学到手，回来报效你们！”

清晨，罗太太从外面回到家里，朝着还躺在床上睡觉的女儿喊道：“舒云，快醒来啦。给你买了早餐。”

从床上坐起来，罗舒云朝屋子看了看彻底懵了，她竟然穿越回上海的家里了。

吃早饭时，罗太太叮嘱说：“舒云，待会儿你不要去报社帮忙了。”

“为什么？”罗舒云疑惑地说，“待在家里多无聊啊。”

“现在租界外面到处都在打仗，小心子弹不长眼！”罗太太警告说。

“打仗？”罗舒云感到惊讶，接着又问说，“……现在是什么时候？”

“10月1日，怎么了？”罗太太疑惑说。

“哪一年的？”罗舒云说。

“1937啊。”罗太太愈发疑惑了。

天呐！这会儿正值淞沪会战，罗舒云心想。

看着女儿呆滞的表情，罗太太思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得失忆症了？”

“没有，妈妈。”罗舒云说。

“那你今天就待在家里，听到了吗？”罗太太要求说。

“嗯，我就留在家里跟猫咪玩。”罗舒云答应说。

“舒云，我去上班了。你一定要待在家里，如果有急事必须要出去的话，那也千万不要离开租界一步。”罗太太再次叮咛道。

“哎呀，知道了。”罗舒云有些不耐烦地说，“您放心吧，我不会出去的。”

房顶外面的天空，时不时传来战斗机地呼啸而过的声音。租界外面也会传来枪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