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中人(2/2)

首发：~第34章 梦中人

安晓冉将陈咿咿的双手押回水下，她低头回答到：“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这样了。”

“水温可还合适？”安晓冉低眉的样子少了一丝英气，竟多出一分柔弱。

“挺好的。”陈咿咿在药浴之中晃了晃自己的双腿，“对了，我该——”

还没等她的话问完，安晓冉直接拿起一桶冰块倒入浴缸之中，紧接着又是一大桶。

陈咿咿被冰块覆盖，全身压在冰块之下，她的牙齿直打哆嗦，她颤巍巍的问到：“这，这，这是，干，干，干什么？”

“送你上路。”安晓冉起身站在陈咿咿的身后，她的右手托起陈咿咿的下颚，将陈咿咿的脑袋扬起，安晓冉的左手将洗漱台上的玉瓶打开，她的右手逐渐向上攀，指尖用力的捏住了陈咿咿的脸蛋。

安晓冉的左手一晃，将玉瓶中的清澈液体快速倒入陈咿咿的嘴中，紧接着右手合上陈咿咿的下颚，捂住了陈咿咿的嘴巴。

“唔——唔——唔——”陈咿咿没能将水吐出，反倒是一口气没能吸上来，呛着水，将其吞了下去。

低温致使陈咿咿逐渐丧失意识，不知过了多久，陈咿咿开始恢复意识，隐约之中她听到了破门而入的声音，耳边响起安晓冉与高浅离的对话。

“你在干什么，安晓冉！”高浅离的声音带着愤怒，他冲着安晓冉吼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上瞒下。”

安晓冉的声音还是如平常一般冷淡，“您冒死得来的混沌之气再入她的体内，她就再也无法成为三界的人了。”

“这是我欠她的，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她都快要忘记了，只要她再经这一世的疾苦，就能重入轮回道，成为真正的上等人，您又何苦执着于过去？”

“她没有忘记，她对我的恨还是那么强烈。”

“那是恢复记忆的她。如今的她虽已重开了嗜血的头，可毕竟没有残害生命，只要现在的她日后不再吸食人血，她就能好好地活下去。”

“怎么活？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经历一世又一世的苦吗？那还不如喂她喝下我的血，我宁愿她恨我。”

“她不是已经喝了您的血了吗？您可知道她一旦恢复记忆，三界必然再生动荡。”

高浅离掷地有声的回答道：“我保她不会。”

安晓冉不甘，“先生，您这是在意气用事。”

“我有悔，天庭之悔，洛阳之悔，没有我，她不会沦落到此，她原本就高于三界，我如今不过是把从她身上抢来的东西还给她罢了。”

“您千百年来兢兢业业，循规蹈矩，如若不是因为她。” 安晓冉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如果当年您没动恻隐之心，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如若天地因此再生浩劫，您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该如何自处？”

“我愿道殒身毁，永远消失在三界之中。”

“自从花开，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冥神，不是晓冉想以下犯上，她真不值得您这样。”

“那我就值得她这般为我付出了？”

“您一直都值得最好的。”

陈咿咿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失，眼前突然出现的光亮刺痛了她的双眼。

陈咿咿抬起手来遮眼，隐约之中，她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正背对着她。

女子似乎正在同一个模糊的身影说话，陈咿咿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团模糊的身影应是属于一个男人。

“我红殇生为你酆都大帝，如今洛渺渺死也要为了幽冥，我真是没有想到啊，堂堂的酆都大帝，竟真肯为了你的冥界委身与我交好。”

女子说到这里，眼里的笑意盛浓，满脸充斥着疯狂与仇恨，“你说你们这幅道貌岸然的样子，那些侍奉者都知道吗？”

“都是一群伪君子。”

女子的一袭红衣暗沉，陈咿咿上前轻轻一嗅，便被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气味逼得直接作呕。

“我今日既已栽在你的手里，便以身陨还你当年的血肉喂养之情，我助你坐稳冥神这个位置，从今往后，你我二人生死两隔，永不相欠。”

女子忽然转过头来面向陈咿咿，陈咿咿反应不及，呆在原地。

刹那间，陈咿咿只注视到了女子那双漂亮的眼里已然没了怨恨，有的只是决绝的无望。

这一幕倒映在陈咿咿的眸子里，同时，深刻在了她的瞳孔之中，忽然，一抹热血飞溅在了她的脸上，同时模糊了她的双眼。

陈咿咿与女子共情，她竟无声的哭了，泪水混着鲜血淌过了她的脸颊，自此，女子的眼睛成为了她的双眸。

陈咿咿想起了她在日记本上记下的那一天。

我，陈咿咿，感受过心脏骤然间的停止跳动，那时溺水的我意识并不混乱，我只觉心脏一阵抽搐，想要猛烈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激烈过后却是极度的平静，乃至于似虔诚礼佛的安详。

我所经历的并非是网传的濒死体验，意识还在我的体内，我能清晰地判断出我的处境，毕竟我是在经历溺水，并非是仙游或者修道历劫，哪能出现网上说的意识脱离躯体悬浮在半空，灵魂能够看见周遭的人正在做些什么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想我应该不是溺水，而是被闪电劈了，说不定醒来之后还能拥有特异功能，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什么学习的都可以踢到一边，赚钱还不是小意思，我想那个时候，我的梦想会是拯救世界。

话说回来，我还在溺水，溺水的过程十分漫长，我睁着眼就能看清岸上的一切，按物理课本上说，液体比气体的传声速度快，可我却觉得周遭的声音正在逐渐离我远去。

前一秒的城市喧嚣似是被这濒死的安详，冲淡消散了个干净，死亡的宁静正在洗涤我这个平凡人的短暂的一生，贪嗔痴怨皆是漂浮于世间的尘埃，死神愿给我们一个平和的结局，一切皆空，万物终会尘归尘，土归土。

我还以为溺水会是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就在我仍旧沉溺于细细咀嚼这份宁静的梦魇时，眼前蓦然出现的一只手，正快速将沉底的我拉上岸边，这一刹那，我所感受到的宁静飞速倒退。

在这个过程，我能感受到每一份消逝的安详的细微变化，只要我甩开这只手，这份安详我就能够再次拥有。

可惜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并获得什么，却道不出一个具象来，那种微妙的平衡被我胸腔内的积水打破，上岸后的我只能剧烈咳嗽，好将肺部的积水全数吐出，此时我的口腔与鼻腔之中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味，这种令人作呕的血腥使我窒息。

原来溺水的痛苦并不在于溺水的过程，而是在于生与死间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