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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81章 霜枫古寺·父训如钟
《云麓词心录》
第一百八十一章:霜枫古寺·父训如钟
暮秋的风裹着细雪掠过云麓山,煜明握着那支羊毫笔,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道淡墨,宛如记忆里父亲鬓角的霜色。案头摆着泛黄的《稼轩词笺注》,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枫叶,叶脉间隐约可见二十年前那个秋日的光影。
“明儿,看这霜枫。”父亲温厚的手掌按在他肩头,带他穿过古寺红墙。彼时他不过总角之年,却记得满地丹枫如碎金铺地,僧寮檐角的铜铃随暮鼓轻晃,惊起几只寒鸦。父亲指着山门前的古枫,霜色叶片正扑簌簌落进青石板缝,“古人写‘枫叶荻花秋瑟瑟’,瑟瑟二字,既是声,亦是色,更是心啊。”
煜明那时尚不懂得“心”字何解,只记得父亲袍角沾了枫叶,在暮鼓中转身时,像幅会动的宋人小品。如今他立在相同的位置,古寺檐角的朱漆已褪成暗褐,霜枫却依旧岁岁染红石阶。僧房深处传来断续的木鱼声,他摸出怀中的狼毫笔——这是父亲临终前送他的“忘机”笔,笔杆刻着“文章憎命达”的残句。
《如梦令·古寺秋景》便在这样的情境下跃然纸上:
古寺霜枫盈路,
暮鼓声声轻诉。
落叶舞秋风,
寂寞佛堂深处。
凝目,凝目,
岁月悄然留驻。
笔锋顿在“驻”字,墨点在纸角洇成泪痕。他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带他抄经赎罪——只因他顽皮打碎了寺中供果。佛堂烛火昏黄,父亲握着他的手写下“南无阿弥陀佛”,掌心的茧擦过他手背,“字要正,心要静,方能见真章。”此刻佛案上的烛火依旧摇曳,却再无那双手来校正他的笔势。
“施主可是煜明公子?”小沙弥的声音打断思绪,递来个油纸包,“方才有位老丈托贫僧转交,说是令尊旧友。”油纸包着半块茯苓饼,饼上印着细纹,像极了父亲生前最爱吃的那家老字号。打开油纸时,一张泛黄的笺纸飘落:“霜枫似旧,故人长绝。见字如晤,勿念。”
煜明捏着笺纸的手微微发颤,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物外之境”。当年父亲带他观枫,不是为教他写景,而是要他懂得“寂寞”二字——不是形单影只的孤苦,而是天地间独与万物相往来的澄明。他望向佛堂深处的蒲团,仿佛看见父亲负手而立的背影,青石板上的落叶仍在舞,只是舞的人,只剩他一人。
第二章:滕王高阁·云水文心
赣江的风带着湿气扑上滕王阁,煜明扶着雕花木栏,看夕阳把飞檐的影子投在江心,碎成金鳞万点。腰间的玉佩轻晃,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刻着“见水思亲”四字,此刻正贴着心口,凉得像母亲最后那滴眼泪。
“阿明,滕王阁的妙处,不在高,不在华,而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的气脉。”父亲的话在耳畔响起,那年他十五岁,父亲带他登阁,恰逢暴雨初歇,漫天云霞如泼墨般漫过赣江,真个是“秋水共长天一色”。父亲指着远处的雁阵,声音里带着少见的激昂,“你看那雁字,看似散淡,实则有千钧之力,这便是‘骨’啊。”
他摸出腰间的银毫笔,笔尖饱蘸宿墨,在阁中白墙即兴题下《苏幕遮·登滕王阁》:
赣江悠,
楼阁伟。
飞阁流丹,
画栋含祥瑞。
秋水长天霞影醉。
雁阵排空,云卷千般媚。
忆前贤,
思旧事。
胜迹犹存,
笔下华章记。
千古风流情韵寄。
独倚栏杆,心涌豪情意。
“好字!好词!”身后传来喝彩声,转头见是位青衫老者,正抚掌赞叹,“小友此词,深得介甫‘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之神髓,却多了份少年意气。”煜明谦逊行礼,老者目光落在他玉佩上,忽然叹息:“当年令尊在此阁题诗,也是这般神采飞扬,不想竟已十年”
话音未落,煜明瞳孔骤缩。他从未听说父亲曾在滕王阁题诗,忙追问详情。老者从袖中取出卷残页,展开竟是父亲手迹:“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字迹刚健中带柔婉,末句题着“携子登阁,愿其胸有江海”。煜明指尖抚过“子”字,墨色竟还未完全干透般,氤氲着温润的光泽。
江风骤起,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煜明望着远处的雁阵,忽然明白父亲为何总说“文章要见天地”。当年父亲带他看的不是楼阁,而是“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的眼界;教他写的不是辞藻,而是“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的风骨。此刻他独倚栏杆,胸中翻涌的何止是赣江秋水,更是父亲未尽的词心。
“公子可曾见令尊?”老者的问话惊破沉思。煜明摇头,喉间泛起苦涩——父亲走时,他尚在千里之外的书院,连最后一面都未见到。老者叹着气指指江面:“当年令尊在此说,人生如逆旅,他年若去了,便让江风送他归山。今日小友至此,也算圆了他一桩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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