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送你一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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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如此防备于我。”楚执微微俯身，贴近褚惊梦，四目相对，如同深邃的湖泊，声音如同低语，彷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微笑的弧度中透出几分狡黠，“我们可是盟友呀。”

只是一瞬，褚惊梦便恢复如常。

“那毒．”

楚执在好几处摊位上挑挑拣拣，没有一物能入他的眼，便嫌弃的丢下，“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太医院那群蠢货查不出来。”

视线忽然被角落处的一个小摊位吸引，他兴致勃勃，“那家馄饨看起来不错，小九可否赏脸？”

小摊上老板娘熟练的包着馄饨，一双巧手彷佛赋予了面皮于馅料生命，十指翻动，又像是在演奏一场无声的乐章。

男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与他们闲聊着家长里短，他们脸上都洋溢着不可诉说的幸福。

缕缕热气在雪花纷飞中缓缓升腾，勾的人食指大动，小小的摊位在这无人在意的角落支撑着不属于俗世的烟火气。

咕咕作响的肚皮不允许她拒绝。

“老板，两碗馄饨。”

楚执拉着褚惊梦，随意坐在那四四方方的桌子前，完全没有王孙子弟该有的娇气。

馄饨还没上桌，云浮带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尾巴。

云浮将糖葫芦送到楚执手中，冲着褚惊梦撇了撇嘴，委屈兮兮开口，“师父，萧公子非要跟过来，我拦不住。”

自从上次一别后，萧野没再出现过。

她以为是他想通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褚惊梦给了云浮一些银两，让他去玩个开心。

只见萧野径直坐在了褚惊梦与楚执中间，许是冷风吹过，他掩唇轻咳几声，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声音有些虚弱，“想必两位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楚执望向褚惊梦，见她正垂着盯着手中的茶杯，没有反应，便也明白了，向着老板再多要了一碗馄饨，“听闻英武侯府的三公子生来体弱多病，足不出户，今日怎的有闲心？”

萧野捧着老板刚送来的茶水，褚惊梦，余光掠过双唇微张，“今日过节，便想来凑凑热闹，竟不知小世子与阿九如此熟络。”

楚执开怀大笑，“我与小九一见如故，三公子深居府中，不知晓也是应当。”

萧野修握着茶杯的手隐隐发白，眼睫微垂敛去眼中的戾气，眼皮微掀，与表面上波澜不惊相反的，漆黑的眸子明含笑意，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寒光。

大约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上了桌，褚惊梦推到萧野面前，“天冷，吃点热的暖暖。”

他浑身危险的气息慢慢消散，沉默片刻才压着嗓子开口，“好。”

圆润的馄饨个个晶莹剔透，翠绿的从如同翡翠浮在汤上，点缀着几滴油点，令人垂涎欲滴。

馄饨接二连三的上桌，褚惊梦用汤匙撇去上面漂浮的葱花，舀了一勺送入嘴中，鲜肉的味道在口腔中四溢，不由对楚执送上一个赞许的目光。

他眼光真不错。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三人相安无事的吃完了馄饨。

“时候不早了。”褚惊梦望着馄饨铺外黑透的天幕，无月无星，唯有瑟瑟作响的夜风与不曾停歇的鹅毛大雪，打破了这场静默。

街上行人一个两个慢慢稀疏，许多摊贩也受不了寒冷的天气收起了摊子，前一刻热闹非凡的街道只余下星星点点，酒肆上的红灯笼在火光的照耀下越拉越长，摇摇晃晃，似是在冲着他们打招呼，也像是提醒着他们早些归家。

楚执听出了褚惊梦话语中的潜台词，很是识趣的先行一步。

褚惊梦转而看向萧野，询问的意思明显。

萧野握着拳头又咳嗽了几声，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们顺路，送你一程。”

宫门距离集市不远，云浮小孩子心性，褚惊梦想着在节日就让孩子好好玩玩，便让车夫先回去了。

褚惊梦张嘴想要拒绝，毕竟前不久才有了冲突，同乘只会尴尬。

云浮兴冲冲的跑来，他的手上还提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师父，子页说我们可以一同回去。”

还是她太宠着孩子了，银钱给太多，让他不知节制。

除了云浮自己手上的物件儿，子页怀中还抱了不少。

光靠他们两人拿回去似乎有点不太现实。

褚惊梦最终还是上了萧野的马车。

深色车帏垂落的瞬间，隔绝了喧闹的人声与肆虐的风雪，紫檀木打造的车厢足有八尺见方，四角悬挂的鎏金灯盏轻轻晃动，投下细碎的光影。

坐塌上铺着雪狐裘，辅一坐下便能感觉到丝丝温暖，青铜炉在织锦毯上氤氲出阵阵松香，与萧野身上的药香味融合，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嵌螺钿小几上的定窑茶盏冒着热气，萧野递了一盏到褚惊梦手上，垂目，最倔强的那片茶叶突然竖立在水中，细密茸毛在火光下泛着金边，让他不禁想起初遇褚惊梦时她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沉吟低笑溢出喉咙。

当马车碾过不平坦的路道，竖立的茶叶终于倾倒，却在触及盏壁的瞬间舒展成完整的叶形，叶脉里藏着陈年雪水的痕迹，此刻化成一道蜿蜒的暗线贯穿盏底。

茶沫聚散间，有片碎叶始终绕着盏沿打转，在它第四次环绕时，萧野薄唇轻启，缓缓道：“你不必刻意避着我，虽不知你的目的为何，我终究不会伤你，监视的人撤了吧。”

褚惊梦保持着喝茶的姿势，指尖在外盏壁紧了紧，触及到萧野那双淡然的双眸，映在他瞳孔里的碎影光斑，一粒粒炸成带着毛边的光晕，不禁失了神。

多年的相处，她竟是从未真正了解过萧野。

他孱弱的身躯太具迷惑性，让她忘了萧野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

他的父兄皆有勇有谋，世代积累的功勋皆是靠征战沙场而来，为家国奉献良多，他即使再体弱，也不会将他养成一无是处的公子哥。

茶香飘过，混着熟悉的药香，在鼻腔中回荡，马车外叮铃作响的铃铛唤醒她，她才惊觉自己竟屏息数刻。

“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你的法眼。”褚惊梦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