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22章 青宫变
羲九歌脸色还算沉着,手藏在长袖中,暗暗掐了一个传讯诀。然而,没有任何事发生,帝寒光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却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含笑望着她,目光似是纵容。
但羲九歌却被这种态度激怒了。她一次传信不成后就彻底放弃,手指没有松开,隐隐露出召唤太阳神火的架势:“玄帝陛下被兄长抢走了心上人,恼羞成怒,这就来折辱我?”
帝寒光仔细打量着羲九歌的妆容,伸手,轻轻触上她的嘴唇:“神女今日极美,但这个唇色却不适合你。”
帝寒光动作时,一丝亮光倏地划过,但羲九歌的手却停在帝寒光腹前,再无法前进一步。他明明刚才还半撑着梳妆台,却能及时抽手拦住羲九歌的偷袭,动作之快,羲九歌甚至无法看清。
帝寒光完全不在意她手中足以焚毁一切的太阳神火,依然专注于刚才想做的事情,指尖按上她的嘴唇,轻柔地将口脂擦掉。
羲九歌天生亲近火,而他却是寒属性法力,连指尖都是冰凉的,落在唇上有一种玉的触感。
现在太阳已经落山,羲九歌的神力大打折扣,但是没关系,她还学过昆仑仙术。羲九歌切换成仙法,手心倏忽凝出荆棘,飞快朝帝寒光腹部刺去。
但神兵都砍不断的荆棘在靠近他战甲的时候自动被冻成冰块,随即碎成一段段的。帝寒光心中叹息,他本来不想表现得太咄咄逼人,但她如此暴躁,他只能失礼了。
帝寒光放出威压,一股寒冥之气瞬间笼住羲九歌经脉,压得她无法行动。羲九歌属火,靠近寒冷本能不适,但帝寒光只是用法力压住她的动作,并没有伤害她的经脉。羲九歌除了不能动,并没有其他不舒服。
但不能行动,已经是最大的不舒服了。羲九歌紧盯着他,冷冷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帮神女换个口脂颜色。”他神情温柔,面带笑意,但话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阴冷幽深,“神女今日大婚,我却来晚了。幸好赶上了花烛夜,神女今日极美,但有些地方,我却不太喜欢。”
羲九歌心想又不是你的婚礼,你喜不喜欢有什么用?但羲九歌三次试探失败,信送不出去,正面打斗也不可取,她很快调整了计划,不再尝试无用功,而是保留实力,伺机而动。
于是羲九歌收起攻击的动作,当真由着帝寒光为她涂口脂。羲九歌是被人服侍惯了的,就算是天帝为她弯腰,她也坦然受之。帝寒光为她细细勾唇,羲九歌拿起镜子,左右看了看,嫌弃道:“嘴角没涂好。”
帝寒光微微挑眉,显然很意外:“哪里?”
羲九歌指向右唇角,帝寒光凑近看了看,点头认错:“确实,有一段唇线没涂整齐。我这就为神女重画。”
“不用了。”羲九歌止住他拿唇笔的手,去梳妆台上找湿帕子,说,“本来就要卸妆了。”
羲九歌一时竟没翻到,帝寒光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用法力浸湿,轻轻蹭上羲九歌嘴唇。羲九歌从容接受,当真把帝寒光当一个服侍的人,指挥他拆下自己剩余的发饰。
帝寒光也好脾性的很,从头到尾没露出一丝不快,柔和地帮羲九歌放下长发。两个不久前还剑拔弩张的人,此刻却像闺房夫妻一样画眉梳发。
羲九歌看似不在意,其实一直从镜中观察他。她越看心里越冷,她故意把他当侍从使唤,仿佛他还是一个寄人篱下的魔界质子,然而帝寒光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全程滴水不漏。如此城府,难怪在天界装了一千年,都无人看破他的伪装。
羲九歌散开头发,卸除妆容,露出真正的五官。她素颜不及上妆精致,但色泽清透,轮廓优美,比盛妆更添一丝娇艳。
羲九歌将长发梳通,随意撩到身后,长发像流水一样从她肩上滑过,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柔美。羲九歌放下玉梳,道:“玄帝陛下,夜深了,我要睡了。你到底有何来意,麻烦直说。”
帝寒光站在她身后,认真地注视着她。这么惹人遐想的话,由她说出来却理所当然。那双眼睛千种风情,勾魂摄魄,里面却空空如也,仿佛所有悸动遐思都只是凡夫俗子妄想,神女不会有任何动容。
当真是神女无情。她这副冷情的性子,不知道逼疯了多少爱慕者。雍天宫那么多人为她痴狂,她却始终不动于心,真是残忍。
帝寒光一寸寸描摹她的眼睛,不期然想起她站在阳光下,眼眸中金彩流溢、光芒万丈的模样。帝寒光有些分心,漫不经心道:“神女,来意我早就说过了。听说今日婚礼上新郎弃神女而去,总不能让神女新婚夜独守空房,我便来了。”
羲九歌点点头,问:“你是想挟持我,明日威胁白帝和西王母?”
帝寒光叹气:“神女怎么总是把人往坏处想。万一我只是觊觎神女美色呢?”
“昆仑是仙道,不轻易涉足神族内斗。我哥哥虽然是西方白帝,但他是东夷神族,而你们是华族,你们相互厮杀他只会乐见其成,你用我来威胁他,委实多此一举。”
“是吗?那为何当年涿鹿之战,西王母和东夷神族却鼎力帮助轩辕氏?”
羲九歌挑挑眉,轻轻歪头道:“你该不会是想替母族报仇吧?”
“魔族从未善待于我,我为何要替他们报仇?”帝寒光挑起羲九歌的一缕黑发,缓慢在手心摩挲,“我之所为,皆是我所求。神女刚才说,我用你来威胁白帝是多此一举,我同意神女的看法,但,并不是因为华族。若我娶了神女,白帝、西王母天然就要站在我这边,我为何要自断生路,得罪白帝和昆仑呢?”
羲九歌感觉到一丝棘手了。最可怕的事不是遇到了疯批,而是这个疯子有理智,清醒地做着一些疯狂的事。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在雍天宫出了名冰清玉洁、君子谦谦的人说出来的。他莫非演戏太久,所以才压抑变态了?
同为有病之人,羲九歌完全能理解一个疯子偏执起来是多么可怕。求救信发不出去,动手也打不过,或许等天亮后太阳升起,她的神力有阳光加持后可以放手一搏,但是等天亮,该发生的事也都发生了,再拼也没什么用。
羲九歌在两个选项中斟酌了一会,最终决定赌一把。她抬眸,主动说:“天帝陛下,我们做个交易吧。”
阴影下无人,唯有一柄尖刀钉在船舱上。姬高辛跟过来,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我就说,船上怎么可能有刺客。明净神女,你可能太紧张了。”
羲九歌盯着深深刺入木缝的刀柄不语。羲九歌出手,刀怎么可能只是钉在柱上呢?刀锋上的力道,已足够把整条船都削成两半了。
而现在它却可笑地钉在木头中,只能说明有人接住了它,故意将它插在此处,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却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可见这个人的身法相当不凡啊。
人最不经念叨,羲九歌想法刚落,一阵明显的脚步声就从后方传来。黎寒光走过船舱,看到羲九歌和姬高辛站在黑暗里,诧异问:“神女,金天王子,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随后,他才看到柱子上的刀片,大吃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羲九歌静静看着他,装,再装。姬高辛也觉得羲九歌太疑神疑鬼了,他摊摊手,说:“没什么,虚惊一场,是个误会。”
黎寒光听到姬高辛的话松了口气,笑道:“原来是个误会,我还以为有刺客呢。”
羲九歌勾唇笑了笑,伸手握住刀柄,猛然将刀拔出:“是啊,我也以为是刺客呢。”
这柄刀尖锐细长,看着就锋利,握在羲九歌纤细的手指中十分不相称,很是让人担心她将自己割伤。羲九歌却毫无把玩危险品的自觉,她用帕子仔细把刀擦拭干净,连刀柄都不放过,随后一脸平静地收入袖中。
黎寒光注意到羲九歌特意擦拭了刀柄,唇边笑意更深。姬高辛近距离看着羲九歌擦拭刀具,后知后觉感觉到害怕。
这柄刀一看就是名兵利器,恐怕杀神也不在话下。刚才羲九歌扔出尖刀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如果羲九歌并不是向刺客的方位投,而是朝着他,他能躲开吗?
姬高辛仅想着就惊出一身冷汗。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姬少虞和常雎从另一边走出来,两拨人看到对方,彼此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