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去吧，去找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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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谁说神仙心善的？损起人来明明直达痛处！那段狐头人身的岁月简直惨不忍睹，是胡不言永远不想提及的丢人往事，结果竟然被情敌掌握了，还以此作为笑柄，可见这大司命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超然。

大司命端着茶盏，转头眺望天际，萧瑟的身影看上去依然桀骜。他曼声问：“胡不言，我们之前好像曾经见过？”

“我就知道，苏门主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胡不言眼泪巴巴，吸了吸鼻子把箱子扛上肩头，边走边道，“如果大司命再刺|激我，我就告诉他，苏画爱的是我，不是他。”

苏画撇了下嘴，“你的脸都踩在脚底下了，哪里来的忧伤！”

胡不言被自己的大义凛然感动到快哭了，可是苏画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半天，“你说完了？”

大司命一脸无辜，“我只是和你叙叙旧罢了，怎么？这个旧让你难堪了么？”

胡不言心头一跳，讪讪道：“见过吗？没有吧！”

他笑起来，两手紧紧揽着她，“那鲛宫怎么办？不找了么？”

崖儿问：“城里当时有幸存者么？”

胡不言气呼呼地，最讨厌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好，自己至少有一样可以彻底击败他，那就是苏画。于是他立刻又抖擞起了精神，“我一点都不难堪，反正我家苏画喜欢我的全部。大司命以修行为重，还不知道被一个人喜欢的好处。别看我家苏画平时凶巴巴的，白天闹晚上抱，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人生啊，惊鸿一瞥不如长情相守……”说完一顿，被自己的文采折服了，“云浮呆了这么久，不是白呆的。大司命，你有没有觉得我说话越来越有道理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真话更伤人，这个棺材脸太厉害，一下就命中了他的死穴，他觉得那点佯装的自信渐渐要难以为继了。他说得没错，他确实趁他不在捡了漏，那时候要不是他回了蓬山，苏画死也不可能看上一只怂狐狸。至于爱不爱……他知道，她并不爱他，完全是贪恋他的肉体而已。胡不言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离家出走打算开创事业的，结果被人剁了尾巴，当了坐骑。好不容易追求到了爱情，爱情又是夹生的，苏画也蛮可怜，不知花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投入大司命的怀抱，选择继续和他凑合。

苏画从他面前经过，看他怪模怪样，知道他又在犯病了，连理都没有理他。他只好哀哀唤了声画儿，“你看见我脸上明媚的忧伤了吗？”

天地的躁怒发作起来有多可怕，驶出码头没多久就领教到了。当时惊涛骇浪几欲吞噬一切，好在有他。他立在船头，白衣黑发在狂风中飞舞，结印画出一面巨大的防御盾，为宝船排开巨浪。怒夜之中，宝船就顶着那面金芒闪耀的气墙前进，再多的海水拍来，也是一击即散。

胡不言幸灾乐祸，“叶少游，你的脑袋和姓一个颜色。”魍魉冲他举起拳头，不排除必要的时候可能会痛揍他。

难道这就是通往鲛宫的入口？崖儿有些迟疑，扬手下令转舵，不得靠近那个漩涡。

他挨过去，友善地咧嘴一笑，怎么看都像在示威，“一厢情愿的爱情，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少一分都不行。”

崖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海上日光大盛，云也没有几朵，这里的天宇和陆地上的不一样，“上次看见这么蓝的天，是躺在枞言的背上。那次我闯进龙涎屿，差点被守岛的龙打死，是枞言救了我，把我从水里捞起来。后来他送我上岸，我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看见这蓝天白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龙王鲸竟有那么大。”

大司命牵出个似是而非的笑，“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在蓬山上做过几年杂役。当时修行受阻，卡在最后一关过不去，那时候狐头人身……真是好笑。”

一辈子一事无成，他垂头丧气，在那些光膀子杀手的欢声笑语里，尽显落寞。

崖儿忙拉着仙君过去看，宝船的阶梯已经放下去了，魑魅蹲在临水的台阶上，正和一个鲛女打得火热。顶级的杀手就要直面惊吓而岿然不动，当鲛女向他笑出一口獠牙时，他还是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爱怜，最后还在她脸上抚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多谢他记挂我。”

“楼主。”魑魅叫了一声，示意她来看。只见一群鲛人在水崖上盘旋游曳着，忽而高高跃起，把身体拉直成一线，猛地扎进了漩涡里。

也就是前面的两次全作废了，直到雪域里才怀上，仙君当个爹实在不容易。起先八寒极地里父子俩相依为命，他把左掌紧紧攥在胸前，怕孩子受到伤害，多希望能早早把他送回娘肚子里。可是从极地走出来，再见到她，他反倒不着急让米粒儿回去了。原因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聚少离多，一旦孩子回去，三个月不能动，那岁月暗无天日，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听了很满意，果然她的人，历古以来都是干净纯粹的。原先她总在想，当初琉璃宫里一场风月事，他半推半就便从了，也许他生来就是个不羁的人，对感情也没有那么执着。可是后来的种种证明她错了，她想起苍梧城外大战蛊猴之后，他为了和她独处，一下带她飞到了白狄的边境。那时候多美啊，到现在回忆起来，仿佛还能嗅得到月桂的芬芳。

他想了想，点头道：“也是，我从你身上把他取出来时，他才十来天大。”

她抬手往甲板上一指，“那里有几口箱子很占地方，搬到船舱里去吧。”

胡不言又被骂了一顿，可这回的骂，竟然令他有窃窃的欢喜。他觍着脸说：“你不打算变卦了，是吗？”

怎么想的？太迟了，什么都别说了。

人虽跟着走，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你总要给我个底啊。”

他说完，震袖而去，留下胡不言呆立当场。

这点私心米粒儿不会知道吧，其实他有点担心，当初自己还是灵胎的时候，就能听见他爹对他娘说的那些腻歪话。现在轮到他儿子了，但愿仙与人的结合，会比佛与仙的结合正常一点儿。

不管了吧，如果米粒儿灵识已成，应该知道他爹受了多少苦。大人有私生活也是人之常情，他要是个乖孩子，就该学会装傻充愣。

“被喜欢的人记挂，是不是格外痛快？”他哭丧着脸说，“大司命这个人多要面子啊，那天那么失态，我半昏迷中都能听见他的喊声，可见他很在乎你。这两天我想了很多，你知道我是爱你的，可我也知道，你更爱大司命。你和我将就，是因为他不解风情，现在他解风情了，你是不是……”他顿了下，又斟酌了片刻，终于狠下心肠道，“我想好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吧。女人都仰慕比自己厉害的男人，别因为我，让你抬不起头来。我想看你高高兴兴的，只要你高兴，哪怕不跟着我也行。你去吧，去找他，等上了岸我就回九州，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