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夹竹桃鼠尾草(2/2)

首发：~第4章 夹竹桃鼠尾草

你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看了他几秒，几秒后，那个金发男人才又缓慢点头，他默许了什么说不出口的东西。

这没什么好抱怨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安慰自己，并且尽力不把失望和怜悯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于是你就站在亚瑟身前一小段距离的地方打量了他一会。对方一直看着满是刮痕和灰尘的地板，没有任何动作，似乎是在思考。

你有点不安。“嘿，亚瑟，喝药好吗。”

“嗯？”亚瑟终于看向了你。

他整个人都迟钝了，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景象。然而事实上，你难受极了，真想知道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害怕，亚瑟在害怕吗？是啊，或许吧，谁不怕死？噢不，不该说这么遥远的东西，死亡离你们还很遥远不是吗，你不会希望他会往这方面想。你应该尽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你知道亚瑟曾经一度厌恶别人看见自己病恹恹的模样。但他信任你，甚至告诉过你，呼吸是什么不同的感觉：很难受，肺部的运转不顺畅，像混杂了钢丝球，呼吸变成了一种负担。

窗子外是一望无际的风景。不需要驻足眺望，就能看见起伏不断的山峦好像一个巨大的调色板，黄色褐色赤土色，所有的一切交错相结，赋予一切一种极强的生命力，又清爽得一片静谧。等到天边开始有一抹亮眼的橘红，亚瑟慢吞吞喝完了药剂的时候，你才打算开口，可那种突如其来的紧张使你说不出话。你以为那是生锈的齿轮，其实是你的下颚骨，张嘴都困难。

但你还是尽力咧开嘴笑了，“带我去兜兜风好吗？就现在。”

“亲爱的，答应我好吧。”你恳求。

眼神向前，在看了一眼外面美丽风景的同时也在靠近他。亚瑟下意识地肩膀往后缩保持距离，但当你低下头，发现就在这段离安全距离有些偏差的米数之内，亚瑟正在凝视着你。

你突然觉得双膝酸软无比，看着他的眼睛，就无法掩饰心中的感情，一下子跌落进记忆中感情的最深处。他是你唯一真正爱过的人，如果可以，真想就像北非沙漠吹来的风中被吹得弯曲发蔫的树木一样，瘫倒在他怀里。

亚瑟仰起头，喘了口气。“好，走吧。”

离开营地之后，道路变得越来越陡，越来越崎岖。在远处，你可以听到一条小溪的潺潺声越来越近。

“你想去哪里。”亚瑟回头看了你一眼。

“……我不知道。”你轻轻伏在他的耳边，“不用太远，去你喜欢的地方就好。”你的手还是忍不住去搂紧亚瑟的腰，这已经是习惯了，当你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没人感觉不适，仿佛这理所应当是你们的相处模式。亚瑟犹豫地低下头看着蹭在自己腰部的手，但还好，在你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亚瑟就已经把你的手拉回到他的胸前。

树木离开了崎岖的小路，远处有一条瀑布，余晖的暖色全部倾泻而下，水在暖黄色的光线下闪闪发光如银针。那匹亚瑟最爱的马还在哼哧哼哧向前走，它的前蹄几乎快踏进水里了。

“你要干什么——你可不能带一位女士去瀑布。”你笑了，把头发拨到一边，“我的衣服可是昨天刚洗的。”

亲爱的摩根先生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诚的笑容，他傻笑着，又一边摇晃着头，叫唤着你名字的方式好似在唱一首情歌，“别担心，我哪里舍得让你着凉。”

“亚瑟。”这简直就是一个甜蜜的折磨。你把十指搭在他的锁骨上，看着毛茸茸的后脑。吻我，你想。你越用力，就越想把这句话说给他听。但你的嘴依然紧闭着，只能用手指顺着肩膀去抚摸亚瑟的双臂。你在心里苦笑，同时把脸埋进他的后颈，蜂蜜色的头发倒在你的耳畔。

他回过头，蓝色眼睛闪着光，迎着你悲怆的目光，仅此而已，就让你浑身颤抖。你只能紧紧环着亚瑟的腰，把整张脸埋下去，前胸贴着他的后背，紧紧的，几乎要嵌进去。他只能背对着你说话，声音就好像把玻璃瓶敲碎之后塞进嘴里，用破碎的声音支撑起你难以满足的心。你仿佛迷失在沙漠里，他的后背就是唯一的绿洲。

你无法索取一个吻，但你可以说你爱他。

你缓慢、从容、耐心地等着。等着一个回复。

但亚瑟说，“我做了什么能配得上你。”他退缩得太快，却没有推开你，只是闷出了一声轻笑，松开牵着缰绳的手，用那双粗糙、布满伤口的手指去触摸你握在他手臂的双手。将它们攥起，捧着，最后引导你的手去形成一个环抱着他脖子的姿态，拉近了距离。你顺势用拇指去抚摸他下巴上的伤疤，这就是你所需要的答案——他爱你。

亚瑟很早之前就在想，自己是否能在这崩塌殆尽的人世间全身而退。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什么比艰难时刻收获到一个吻还令人感动和充满希冀。他感觉自己的后颈湿润了一瞬，是你在吻他。

这就是你俩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