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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三十九章 断玉惊风夜
昌平坊暗室里的鎏金烛台摇曳欲熄,季刚揪着五名老帮众的衣领,额角冷汗将鬓发黏成绺。他袖中暗藏的羊皮账本被汗浸透,墨迹在"永乐坊收支"处晕成团黑斑,恍若五日前侯通溅在琉璃灯上的血渍。
"诸位可想清楚了?"季刚指节叩击酸枝木桌,震得烛泪溅在陈三虎新得的翡翠扳指上。这汉子上月火拼时断了两指,如今套着林逸赏的扳指,倒像是把断指藏进了玉里。
陈三虎摩挲着翡翠扳指冷笑:"季账房这算盘打得比永乐坊的胡姬腰还响,可惜咱们兄弟的良心不是的裤腰带——说解就解。"他忽然掀翻赌桌,骰子滚进角落蛛网,惊得老鼠叼着金箔纸窜上房梁。
季刚踉跄后退撞翻博古架,波斯水晶杯碎成冰渣。他望着架顶蒙尘的鎏金算盘——那是三年前虎三爷赏的,如今珠串早已散落,只剩金框如囚笼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
"你们这些蠢货!"季刚抓起半截烛台指向众人,"等林逸被帮规处死,永乐坊的娘们都要被充作军妓!"烛火摇曳在他癫狂的瞳孔里,将墙上的《快雪时晴帖》摹本烧出焦痕。
门轴"吱呀"撕裂满室癫狂。林逸斜倚门框,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恰似那日斩侯通时拖出的血痕。李坏腰间的血玉铃铛叮咚作响,惊得季刚袖中匕首"当啷"落地。
"季先生好雅兴。"林逸脚尖挑起匕首,刃口寒光映出季刚惨白的脸,"这精铁淬毒的玩意儿,怕是抵得上你半年例钱吧?"
五名帮众慌忙单膝跪地,陈三虎的翡翠扳指磕在青砖上迸出裂痕。季刚突然癫笑,抓起碎水晶划向咽喉,却被李坏剑鞘击飞。水晶碎片嵌入《快雪时晴帖》的"果"字,将王右军的墨宝撕成两半。
"杀了我!"季刚嘶吼着扑向剑锋,"让我像侯通那样痛快死!"
林逸擒住他手腕反拧,骨裂声混着季刚的惨叫惊飞檐上夜枭。李坏剑光如电,四道血箭从季刚手脚筋脉处迸射,在波斯地毯上绘出曼陀罗花纹。
"活着才有价值。"林逸甩去指尖血珠,接过黄炳成递来的鎏金帕子擦拭,"送去刑堂地牢,让董堂主见识咱们季先生的硬骨头。"
寅时三刻,顺意坊朱漆大门前,虎三爷最爱的画眉鸟在鎏金笼中焦躁扑腾。李师爷抱着账本箱笼撞出门槛,与林逸撞个满怀,怀里的田黄石印章滚进血泊——正是当日虎三爷赐给季刚的"忠"字印。
"三三爷歇了。"李师爷倒退着绊倒石阶,翡翠扳指磕碎在门墩上。他望着林逸手中滴血的鎏金食盒,恍惚看见七年前被虎三爷灭门的茶商——那日装人头的漆盒,也是这般雕着醉月楼纹样。
林逸抬脚跨过瘫软的李师爷,食盒底渗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痕迹。正厅里虎三爷正撕扯《快雪时晴帖》真迹裹藏银票,听见脚步声猛然回头,半截宣纸卡在紫檀多宝阁缝隙,似断未断。
"义父这是要出远门?"林逸掀开食盒,侯通怒睁的双目倒映着虎三爷颤抖的胡须。血水漫过多宝阁下的青花瓷瓶,将"大明宣德年制"的底款染成赭色。
虎三爷强作镇定抓起案上鎏金镇纸:"逆子!总堂三位堂主已带战堂精锐前来,此刻投降尚可留全尸!"镇纸落地砸碎和田玉貔貅,惊得画眉鸟撞断金丝笼杆,带着半截尾羽窜入夜空。
李坏剑光乍起,十二盏琉璃宫灯齐齐熄灭。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将林逸的影子投在虎三爷惊惧的面容上:"孩儿特来送义父上路,黄泉路上,侯通正候着您掷骰子呢。"
窗外忽然传来金铁交鸣,战堂精锐的玄铁重甲映着火把如黑潮涌来。林逸反手掷出《辟邪剑谱》,书页在夜风中翻飞如蝶,正停在"挥剑自宫"页,盖住了虎三爷喉间迸出的血花。
鎏金烛台将虎三爷惨白的脸映在青花瓷屏风上,那幅《快雪时晴帖》残卷悬在墙头,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未果"二字。林逸指尖轻叩酸枝木案几,震得汝窑茶盏里的碧螺春泛起涟漪,恰似虎三爷颤抖的瞳孔。
"义父这宅子真气派。"林逸拈起案头和田玉貔貅把玩,"五进三跨院,光这紫檀多宝阁就值十万两吧?"貔貅肚皮上的"忠"字刻痕刮过他掌心,正是季刚死前紧攥的那枚。
虎三爷袖中铁砂掌劲吞吐,震碎袖中暗藏的毒镖机括:"逆子!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老夫?"镖簧崩断声混着李师爷的冷笑,在寂静厅堂里格外刺耳。
李师爷从阴影中踱出,鎏金算盘珠子随着脚步叮咚作响:"三爷可记得七年前漕运那笔亏空?您让老奴做的假账,底本还在醉月楼地窖的鎏金匣里。"他袖中滑出半截羊皮,墨迹浸透"昌平坊例钱"字样,朱砂批注红得刺目。
虎三爷猛然掀翻案几,碧螺春泼在《快雪时晴帖》上,将王右军的墨宝泡成团黑斑。他指着李师爷的手抖如筛糠:"当年你像条狗似的跪在千金坊门口,是老夫赏你口饭吃!"
"所以老奴给您当了二十年账房狗。"李师爷突然扯开衣襟,胸口三道蜈蚣状刀疤狰狞可怖,"替您挡刀时可没想过,连学套粗浅拳法都要防着我!"他抓起博古架上的鎏金匕首掷向地面,刃口寒光映出虎三爷扭曲的面容。
林逸抬脚碾住颤抖的匕首:"义父若肯在沙帮主面前认下侯通之事,孩儿保您后半生锦衣玉食。"他袖中滑出青竹纹玉佩——正是侯通生前最爱把玩的那枚,此刻沾着血渍悬在虎三爷眼前摇晃。
"做梦!"虎三爷暴起欲扑,却被李坏剑鞘压住肩头。剑穗血玉铃铛叮咚作响,惊得窗外画眉鸟撞断金丝笼杆,带着半截尾羽跌进花丛。
林逸忽然轻笑,指尖轻弹玉佩:"听说三英会开价三十万两买青竹帮秘道图,您说我把永乐坊作嫁妆投奔,魏峰会不会让我坐第三把交椅?"玉佩"咔嚓"裂成两半,露出中空夹层里泛黄的密信。
虎三爷踉跄跌坐太师椅,紫檀木雕花扶手被他捏出裂痕。他盯着密信上"顺意坊暗道"的朱砂标记,恍惚看见二十年前与沙飞鹰歃血为盟的场景——那日摔碎的陶碗碎片,至今还嵌在总堂地砖缝隙里。
"我应了。"虎三爷从牙缝挤出这三个字,仿佛瞬间苍老二十岁。他抓起季刚瘫软的身躯,铁砂掌劲透体而入,震得这个叛徒口鼻喷血,将波斯地毯染出曼陀罗花纹。
院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十二名刑堂弟子踹飞朱漆大门。领头者玄铁重靴踏碎影壁琉璃砖,鎏金腰牌上"刑"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逆贼林逸!还不跪接董堂主法谕!"
林逸反手掷出茶盏,汝窑天青釉在领头者额前炸开,瓷片混着血珠溅上《快雪时晴帖》。李坏剑出如龙,寒光掠过间已削飞三人发冠,惊得其余弟子撞翻酸枝木屏风,将满室珍玩砸得粉碎。
"好大的狗胆!"董成武跨入院门,九环金背刀震得檐角铜铃齐鸣。他瞥见虎三爷手中密信,瞳孔骤缩如针——那上面绘制的,正是飞鹰帮总堂地下武库的暗道图。
林逸靴底碾着密信碎片,轻笑如春风拂面:"董堂主来得正好,义父正要向沙帮主禀报侯通谋逆之事。"他指尖轻弹,半块青竹纹玉佩划过董成武耳畔,钉入院中老槐树,惊起满巢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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