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地狱（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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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黑白无常走后，阎罗与判官相视一眼。判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令牛头马面等一众小吏退了下去。一瞬间，阎罗殿上只剩下阎罗、判官和程余。

阎罗示意判官，起身走向内堂。判官心领神会，招呼着程余来到了内堂。内堂摆设豪华不亚于人间的王宫，阴森之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程余小心翼翼跟在判官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进了内堂，他见阎罗已除去了官服，换上了一身丝绸的衣衫，面带微笑地坐于红木椅上。紧张的心才得以缓和下来。

程余连忙跪拜在地，口诵：“见过大王，愿大王扶摇直上九万里。”

阎罗听得此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唤跪拜在地上的程余起身，还示意他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与判官相对而坐。

见程余坐了下来，阎罗才缓缓开口道：“你命本该绝的。”

阎罗的话让程余嘴唇发紫，浑身战栗。阎罗见得此状，又说：“因为你抱着必死的信念。所以，才说你命本该绝。”

“是的，是的。”未喝过孟婆汤，未过奈何桥的程余对今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就在昨天出门后，他就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要不也不至于来到这森冷的地府，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那大王为何还要救我？”程余壮起几分胆色，试探性地问道。

阎罗听闻此话，又哈哈大笑起来，看了一眼判官。判官立刻明白了阎罗之意。开口道：“这话说起来，可就有点长了。你得容我慢慢给你讲来。”判官并未急于将事一下便给说明白，才开口就停了下来，端起放置椅边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你慢慢说来。我洗耳恭听。”程余虔诚像个信徒，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判官宣讲。

“年轻人，不要急。这事还得从你的前世说起。”判官缓缓地说。话音未落，又停了下来，仿佛像个钓鱼的高手，眼见鱼儿上钩，突又抽动鱼竿。他凝视着程余，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说：“前世你可谓是做尽了伤天害理之事。若不然，也不会遭受十世满六百年的苦厄。”又是短暂的停顿。判官先是看向程余，后又恭敬地望向阎罗。阎罗会意，示意他畅所欲言。

“你可记得前世你在人间的恶行吗？”判官发出质问，未等程余反应过来，继续说：“想你也一定不会有前世人间的记忆。但这没关系。到时候见了一个人，他自会帮助你回看前世人间的丑态与恶行。那时候，你就会知道，你今生今世为人，为何会遭遇这许多的劫难。”话到此处，判官似乎发现自己的话头扯得有些远。忙又转归正题：“本来今天的你阳寿就该当结束的。因为，你今生人间走一遭本就是去还前世人间遗下的债。”

“那是谁在帮我？”程余难捺心中疑虑，打断了判官的话。

“不要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来。”判官耐住性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话。这可急坏了程余。

“前世，你罪难恕。纨绔、挥霍家财；淫欲不止。你父母见你如此浪荡，不服管教，生怕转世轮回遭受苦厄劫难。所以，他们大行善事，每日为你祈福，向上天，对地府求告，期望你能收回浪荡之心，甚至以自减阳寿为代价来希望你浪子回头。奈何，你食古不化，冥顽不灵。所幸，你最终有了醒悟，要不你将永世不得转世为人。”判官说到此处，燃起一股怒火，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意。

程余听着判官拖沓的讲述，才意识到前世他在人间为人是如此令人痛恶。可又不敢做插话，害怕不小心触怒了判官。

判官继续说：“后来你父母亡故，来到了地府。阎罗见他在人间无恶行。唯一的恶行就是生下你后疏于管教，以致你成了忤逆之子。可又见你父母诚心行善，加上他虔诚祷告。阎罗上表天庭，让你父母在地府当了闲差。此后，你父母用心当差，成绩斐然。由阎罗上表，你父做了土地爷，你母成了王母驾前的女官。”

程余再也按捺不住性子，他急于想知道事情的始末缘由。插话道：“那此事跟我现在有何关联呢？”

判官不满程余打断他的话，又碍于阎罗当面，不好驳斥他的无礼。便懒于计较，继续说：“你在地府历经十世苦难期间，你父母常托书信关切你的苦楚。还拜托阎罗给予你关照。阎罗见你父母一腔爱子之情，也就给予你机会，让你早日脱胎换骨，早轮回人间。所以，在你劫难满了之后，阎罗就让你进了往生通道，重回人间。”

许是判官话说得多了，口干舌燥起来。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后，才又继续说道：“你此生投胎，本是为偿还前世孽债的。只有偿还了所有孽债，你才能真正享受到人间的喜悦。只是，你却抱定必死之心。这在地府看来，是你要违背天道，所以才有了黑白无常拘你魂魄到此的事发生。”

话到此处，程余似乎已渐渐明白了一些，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可你父感知到你的必死之心，便匆匆赶来找阎罗。希望阎罗能给你的今生留下一点机会。”

“大王见你父历经了数百年，依旧不能忘记你这前世忤逆不孝之子，感受到他的痛心疾首，以及因前世未能好好教诲你产生的愧疚之感。感叹你去人间一趟不容易，也就应承了下来。”

判官话音未落，一直坐着的阎罗说道：“这就是事情的整个经过。”阎罗生怕判官一不留神将一些不该说出来的话也一并说出，急忙打断了判官。

判官本还要来一通煽情，说他父是怎样恳求阎罗，阎罗又是那样的为难，最后勉为其难应承下来之类的话。可见阎罗已然打断了他，判官也知有些事是不能让这个即将还要回到人间的人知道的。更怕隔墙有耳，不小心将救下程余的事给听了去。

程余见阎罗打断了判官的话，也知事绝非判官说得那般轻巧。他以人间的逻辑推断，这里必定存在不可明说的交易或者阴暗的地方。只是，来到了地府的程余，早已没有了必死之心。他恨不得赶快逃离这个阴森的地方。虽说人间未必处处阳光，也好过地府的阴暗。

阎罗察觉出程余的变化，说：“我虽然应从你父的请求，也答应让你重回人间去。可你若还是抱着必死之心，那地府之门再也关不住了。”阎罗虽是地府的神灵，也会有失察的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此刻的程余恨不得立马飞离地府。

阎罗向判官丢了个眼色，对程余说：“你随判官去。后院的一个亭子里有人在等你。如果你见了后，还是无生还之念，地府也就只好开方便之门了。”

判官见阎罗话毕，挥了挥手，便起身向阎罗作揖，领着程余向后院的亭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