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深宫惊变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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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馨阁内，暖黄的烛光轻轻摇曳，将这方空间晕染得暖融融的。雕梁画栋隐匿在光影交错间，朱红的漆柱上，金龙盘绕，鳞片细密，似要乘光飞去；梁上彩绘的瑞鹤，身姿灵动，呼之欲出。一桌珍馐，摆盘精致得仿若艺术品，青花瓷碟盛着的芙蓉糕，粉白相间，糕面上点缀的蜜饯碎，恰似落英缤纷；烤乳鸽泛着诱人的油光，外皮焦香酥脆，旁侧搭配的翠玉般的青瓜，清爽又解腻。

皇上携苏倾雪踏入，苏倾雪身着月白绫罗裙，裙角绣着几枝淡雅水仙，走起路来，步步生香。她云髻高耸，一根羊脂玉簪斜插，垂下的细碎珠链轻晃，衬得面容愈发清丽温婉 ，只是此刻，她惶恐地欠身，婉拒道：“皇上，此举于礼不合，民女还是等回了住处再用膳。”皇上剑眉一蹙，佯怒道：“怎么，朕的话都不管用了？”苏倾雪唬得当即跪地，急切说道：“民女绝无此意。”皇上给许总管递了个眼色，后者身着墨黑太监服，服身平整，不见一丝褶子，脸上堆满笑意，赶忙上前劝道：“薛苏姑娘，快坐下吧，莫辜负了皇上的恩典。”苏倾雪无奈，只得拘谨入座，伸手夹菜时，手指都微微发颤。皇上见状，缓了神色，轻声打趣：“你不必如此怕朕，朕又不会吃了你。”苏倾雪这才稍稍放松，胆子大了些许。

“你的连接针法颇为精妙，别告诉朕是郭彩霞所传，朕知晓她并不擅此道，你师从何人？”皇上好奇问道，深邃眼眸里满是探究。苏倾雪垂眸，掩住眼底的慌乱，恭敬回应：“回皇上，民女闯荡江湖时，偶然在一本古籍里寻得这针法记载。”皇上眼眸一亮，来了兴致：“哦？那你给朕讲讲江湖里的奇闻趣事。”苏倾雪略作思索，挑拣了几段妙趣横生的经历娓娓道来，直把皇上逗得拊掌大笑。路过的太监宫女交头接耳：“许久没见皇上这般开怀了，自打那场刺绣比赛起，皇上整日冷着脸，咱大气都不敢出。”“是啊，好在比赛终是赢了。”

笑声渐歇，皇上话锋一转，眼神瞬间锐利：“薛苏，你可是早料到有人偷丝线，才与皇商张大富定下丝线？”苏倾雪心下一紧，稳了稳心神，将抓住青羽国章公子的经过，以及盘查出来的隐情一五一十道出，只是隐去赛前筹备的细节。皇上听闻，怒从心起，猛地一拍桌案：“那青羽国使臣，为求胜竟这般不择手段！”苏倾雪接着说：“他们不止偷抢、混淆丝线，还妄图操控绣娘韩丽华，往苏倾城枕下放丝线，多亏民女略通医术，医好了韩丽华，否则一旦丝线从苏倾城处搜出，内讧之下，绣品进度必然大受影响。”皇上颔首，神色稍缓：“薛苏，此事你处置得极为妥当。”

苏倾雪忽又跪地，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皇上诧异：“薛苏，这是为何？起来说话。”苏倾雪沉声道：“民女还抓了青羽国的二皇子端木森。”皇上惊得站起身来，龙袍簌簌作响：“你抓他作甚？小许子，使臣团里有二皇子这事，为何不报？”许总管噗通跪地，苦着脸回道：“皇上，若非薛苏姑娘提及，奴才着实不知啊，他们来时丝毫未透露二皇子的消息，章公子那头也没个声响。”皇上龙颜大怒，周身气压骤降：“青羽国好大的胆子，竟敢蒙朕！薛苏，说说为何抓他？”苏倾雪恨意上涌，咬着牙道：“端木森与苏倾城勾结，给民女下毒，苏倾城的针法也是他所授。”

皇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苏倾城也牵涉其中，她为何三番五次对你下毒？朕早前便查到她下过一次手，反倒害了自己。”苏倾雪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攥紧了衣角：“她认定七年前，是民女抢了拜入郭彩霞门下的机缘，赛事中又觉得民女抢尽风头，众人信服我而冷落了她，故而怀恨在心。”说完，呈上赛事相关的所有证据。皇上挑眉，审视一番：“你竟搜罗来这么多证据。”苏倾雪磕头，额头轻触地面：“民女行走江湖，没点自保的手段可不行，这些都是暗中积攒的。”皇上欣慰，语气缓和：“有能耐才能护己周全，起来吧。你想要什么赏赐？”苏倾雪朗声道：“民女不求赏赐，所作所为，皆为家国。”皇上朗声大笑：“好个心怀家国，朕定要好好斟酌赏赐于你。天色渐晚，你且先回，明日同众人一并来领赏。”苏倾雪行礼退下，临出门时，悄悄松了口气。

苏倾雪走后，皇上对许总管念叨：“小许子，薛苏为这场比赛费尽心力，还擒下章公子与二皇子，有这二人在手，不愁从青羽国榨不出好处。只是赏些什么好？”许总管赔笑，哈着腰：“全凭皇上做主，不论赏什么，薛苏姑娘想必都满心欢喜。”皇上略一思忖：“朕赏她几间旺铺、银票若干，再加一座雅致院子。”

恰在此时，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进来行礼。皇上问道：“嬷嬷怎来了，可是母后有吩咐？”老嬷嬷恭敬道：“回皇上，太后得知薛苏乃是苏震霆将军之女，不仅救了太后凤体，还为龙渊国赢下比赛，望皇上封苏倾雪小姐为郡主。”皇上错愕：“嬷嬷是说，母后的病是苏倾雪治好的？”老嬷嬷点头。许总管忍不住插嘴：“外界都传苏大小姐被送去庄子，哪能想到还会医术，瞧着那般温婉知礼，丝毫不像村姑。”老嬷嬷嗔怪：“皇上还不信太后的话？”皇上喜形于色：“苏震霆有此佳女，阖家戍边数十载，立下汗马功劳，今又立下这般大功，封郡主理所应当。只是封个什么郡主好？”老嬷嬷微笑：“太后说了，封慧安郡主。”皇上欣然应允，挥笔写就圣旨，老嬷嬷领命而去。

许总管感慨：“苏震霆将军教女有方，苏震江大人的女儿却……”皇上摆手：“莫再多言，明日领赏时，留下苏倾城，下朝后留苏震江，宣旨给苏倾雪时单独进行，她隐姓埋名，想必另有隐情。”许总管应下，皇上转身回了寝宫。

次日，金銮殿上，气氛凝重。皇上将证据掷于桌案，令文武百官商议处置青羽国章公子与二皇上端木森之事。丞相孙大人率先出列，手持笏板：“皇上，青羽国的飞马，在战场上可是大大有意，可令青羽国再加一千匹战马，母马、公马各五百匹。”众臣纷纷附和。户部尚书武大人接着道：“还得让他们赔偿白银五千万两。”又有武将朗声道：“再加五座城池！”众人附议。皇上颔首，差许总管传唤青羽国使臣。不多时，使臣入宫，听闻条件后，初时还叫嚷着龙渊国狮子大开口，可二皇子是皇后亲子，章公子是皇后娘家亲侄，权衡再三，终究只能应下，灰溜溜回去修书呈报本国皇上。许总管高呼退朝，大臣们喜气洋洋地离去。

苏震江刚要迈出殿门，一小太监疾步上前拦住：“苏大人，请随奴才来，皇上有请。”苏震江心猛地一沉，仿若坠入冰窖，硬着头皮跟着小太监走向御书房，入内行礼后，默默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余光瞥见皇上批阅奏章时冷峻的侧脸，大气都不敢出。

与此同时，苏倾城被许总管的徒弟小福贵引着前往御书房。一路上，她心乱如麻，脚步虚浮，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迈进御书房，见皇上面色冷峻，犹如寒夜霜风，苏倾城膝盖一软，扑倒在地请安。皇上将奏章狠狠一甩，寒声质问：“苏倾城，可知朕为何留你？”苏倾城筛糠般颤抖，嗫嚅着不敢答话。苏震江在旁，冷汗如雨，暗自祈求皇上看在苏家过往情分上网开一面，可瞧这架势，希望渺茫。

皇上怒目圆睁，呵斥道：“你与青羽国二皇子暗中勾连、下毒行凶，证据确凿，还有何狡辩之词？”苏倾城心知瞒不住，泪如雨下，拼命求饶，一股脑把罪责往端木森身上推。皇上冷哼：“事已至此，还妄图甩锅，当朕是好糊弄的？”御书房内气氛紧绷，众人皆揣测，皇上会严惩苏倾城以正国法，还是念及苏家功勋留几分情面？苏震江又能否逃过一劫，不被女儿拖入深渊？此刻，有侍卫在一旁低语，似在谈论着天牢里新备好的刑具，更添几分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另一边，许总管捧着圣旨与赏赐来到绣娘暂居处，众人跪地接旨领赏后散去，独留下苏倾雪。许总管将封她为郡主的圣旨递上，轻声道：“皇上已知姑娘隐瞒身份之事，并未怪罪。”苏倾雪先是一惊，听了后半句才松口气。许总管又说：“郡主放心，皇上没公开您身份，对外只宣称封了一位郡主。”苏倾雪谢恩：“劳烦许总管替我谢过皇上，只是不知皇上如何知晓我身份？”许总管笑答：“是太后心疼您，差老嬷嬷告知皇上的。”苏倾雪恍然：“原来如此，我定要去谢过太后。”说着，掏出一枚银锭子递向许总管：“许总管，拿去喝茶。”许总管推辞，转身离开。

苏倾雪沿着宫道去往太后寝宫，路过御花园时，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花丛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簌簌”声，似有人在暗中窥视。苏倾雪警惕起来，停下脚步大声喝问：“谁？”四周却悄然无声。待她继续前行，却瞧见地上有个用血红色颜料画就的神秘符号，她心中一惊，环顾四周，原本随处可见的宫女太监，此刻竟都没了踪影，恐惧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而前路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