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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06章 无法负责的命运
公孙嫣在沙发上坐直了一些。
“虽然我这么说出来，关夜姐你可能会觉得我大言不惭。——但我是真的希望我们昆曲的未来可以更好一点。”
“关夜姐，之前你让我演《无声偏爱》的时候，你骂我的话都是对的。你说我要是守得住寂寞，就根本不会来进演艺圈。
“但其实我不只是不甘心我自己一辈子无人问津，我更不甘心我们昆曲就这么无人问津，没落下去。”
关夜收起了刚才那一副教育小孩儿的态度，有点惊异地看着她，带着两分认真坐在了她的对面。
公孙嫣本来以为关夜会生气，见后者不仅没生气，还很认真地对她说，“你继续说”，她也就鼓起勇气，接着说了下去。
“关夜姐，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我在昆曲这一行，按照别的行业的标准来说，已经算是老人了。从4岁开始学唱昆曲，我已经唱了12年。
“我们那个昆曲学院，和我同一届的学员有40个，但是去年招生就已经只招到3个。我们家那边有天赋的小孩，基本都去学通俗和流行了。甚至那些小孩宁愿去学唱rap，都不愿意来学唱昆曲。”
关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说：
“不好意思，你继续。”
公孙嫣也跟着关夜笑了笑，不过她的笑里带着点儿苦涩。
“你上次跟我说，在小剧院里一辈子只能有四五个观众——其实都说多了。
“郑老师是行业翘楚，所以我们剧院情况算是好。但我老家那边的剧院，每个月只能演出一两场，每场就一两个观众，都是那种六七十岁的老客，十几年都只有他们。
“剧院的演员靠昆曲根本就没办法吃饭，我听说他们很多私下去外面接一些婚庆寿宴的活。有的时候，去一些活动上唱，大家都只想看耍猴，喷火。昆曲演员刚扮好一上台，大家全都走了。”
公孙嫣低头，叹了口气，有点自责：
“对不起，关夜姐，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呢……我只是想说，其实在我心里，《彩云追月》这部电影，不只是一部电影，也不只是一个火的机会。它可能是很多昆曲演员的一个生机。
“如果它能让更多人喜欢昆曲，那……”
公孙嫣顿了顿，转了话头：
“虽然我没有读过正经的文化学校，但是我们昆曲学院里有文化课。几年前，文化课老师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我印象特别深。
“他说，古代有一个很出名的历史学家，叫司马光，他写了一本很有名的书叫《资治通鉴》。
“那时候，司马光和一个叫王安石的人政见不合，互相争斗很久。最后王安石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开始在全国推行变法，司马光就被皇帝踢去修史了。
“当时老师说，你们猜，这个司马光这时候是什么心情？
“我们七嘴八舌地说，司马光一定很生气，一定期待王安石赶紧倒霉，一定期待皇帝早日看清王安石的真面目……
“老师说，不对。司马光在《资治通鉴》的序里说，既然皇帝选择了相信王安石，而且已经把天下民生都放在了王安石肩上，那么他在这种时候只能期待，自己是错的，王安石是对的——那样天下的百姓就能从变法中获益而非受苦。”
公孙嫣说完这段话，办公室里奇异地安静了一会儿。她自顾自地笑了两声：
“关夜姐，我肯定比不上司马光这种大历史学家，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这个故事真的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
“《彩云追月》也许是一部能够改变昆曲现状的电影。
“我当然希望我能得到这个机会，但既然最后得到机会的是赵小妃，那我就只能期望她成功，这部电影成功。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关夜姐？”
关夜沉默了半天，伸手抠了抠额头，说：
“……你不是觉得，娱乐圈的人连《牡丹亭》《西厢记》都没读过吗？你在这儿跟我说什么司马光什么《资治通鉴》，你觉得我能听明白吗？”
公孙嫣不好意思地说：
“好了，关夜姐，我已经知道之前是我太狭隘了，我现在是很真诚地想要听你的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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