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饥荒(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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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太子党文武二将，安南镇守使崔进与江南巡抚李明各自有何图谋。

聂空对二皇子诞生的一念之善，却不可避免地引发了蝴蝶效应。

玉林党的得势，则最先展露出不可阻挡之势。

以玉林党为代表的河东集团掌握着大乾大多数的朝堂话语权和财政，以右相李奉安为首，趁此机会，大举敛财。

先是颁布种类名目繁多，税收苛重的法令，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但凡王土，无论是粮食还是布匹，或是盐油此类生活必需品，都需缴纳重税。

百姓的负担日益加重，怨声载道。

李奉安却对此视而不见，只顾着巩固自己的权势。

与此同时，玉林党的其他成员也纷纷效仿，自京城到地方，无不以敛财为首要任务。

他们利用手中权力，巧立名目，对百姓进行盘剥，使得原本就艰难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而这一切，都为玉林党的壮大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就算是飞鸟走兽，到了玉林党手中，恐怕也要雁过拔毛、剥皮抽筋。

莫说这二皇子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若是几年后真被立为太子，玉林党只怕更为嚣张。

祸不单行，天景八年，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让本已艰难的民生雪上加霜。

干旱席卷了大乾的北方数州府，加之赋税繁重，“耕十亩者，彻取八九以为赋”，导致耕地荒废，水土流失严重。

庄稼枯萎，河流干涸，百姓的生计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在江南巡抚李明的号召下，诸知府联名上书，请求彻查河东集团的贪腐行为，并减免北方数省的税赋，以缓解百姓的困境。

“自去年起，北方地区未曾降下点滴雨水，导致植被大面积枯萎。在八月至九月期间，民众纷纷采集山间蓬草以维持生计。然而，至十月，蓬草资源已告罄，人们不得不转而剥食树皮。目前，当地居民被迫含泪离开家园，流离失所，无处安身。早一日采取行动，便能拯救数百万生灵；晚一日，则可能导致数百万生命消逝。恳请皇上迅速关注此事，如发放赈灾物资、减免税赋、暂时减少征收额度，或待秋收后再做决定。一切行动，都需皇上迅速决断。”

言辞恳切，李明的奏章中，字字句句都透露出对百姓疾苦的深切同情和对河东集团的强烈谴责。

然而，玉林党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右相李奉安更是权倾朝野。

对于这样的奏章，他自然不会轻易让步。

紧急召集玉林党心腹数人，探求明日早朝的应对之道。

因蓉贵妃贺兰彩诞下二皇子，而一举跃升至户部侍郎的贺兰震，急道：

“右相大人，此番奏疏来势汹汹，不如借此机会采取措施缓解灾情，以平息民怨，同时也能削弱江南巡抚李明的影响力。”

只是，早已尝到甜头，想要立刻刹车，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大司农秦朗却不置可否，身为掌管钱谷租税的官员，绝不可能轻易放开口中的肥肉，暗暗讥讽道：

“贺兰大人父凭女贵，果然还是少了些魄力啊。右相大人，此乃削弱太子党势力的良机，不如趁此饥荒，继续对太子党施压，让那些地方官员自乱阵脚，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识相投奔玉林党的，自然可得赈灾支援，执迷不悟的”

言罢，还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饥荒挨饿，在他看来不过是又一个筹码。

一番话，令在场其余之人皆颔首赞同。

贺兰震在此之前，不过是六七品官。

不禁惊到，这朝堂之上的权谋斗争，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为凶险。

李奉安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至窗边，目光投向远方的宫墙，沉思良久。

“诸位，我们不能让李明的计划得逞。赈灾物资可以发放，但必须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至于减免税赋，那是万万不可的。我们不能让那些地方官员有丝毫的喘息之机，必须让他们明白，只有依靠我们玉林党，才能度过这场灾难。”

他必须确保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哪怕这意味着要牺牲一些无辜的百姓。

第二日朝堂，李奉安面对李明的指控，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

“陛下，天灾人祸，自古难防。北方数州府的干旱，实乃天意，非人力所能左右。至于税赋，乃是国家运转之根本，岂能因一时之灾而动摇？臣等已着手安排赈灾事宜，但税赋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李明听后，脸色铁青。

但他同样有备而来，身后不仅仅是北方诸知府，更有最残酷的真相：

“陛下或许未闻，百姓中有人不愿因饥饿而食石致死，开始聚集成为盗贼，而那些稍有积蓄的民众，便成为他们的目标，被洗劫一空。官府亦无法制止这种混乱，偶尔有盗贼被捕，他们却毫无畏惧之心，甚至声称：‘饿死与被盗杀死无异，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为盗而死，至少能饱餐一顿。’最令人同情的是安塞城西的一个粪场，每天清晨都会发现两三个弃婴，他们有的哭泣，有的尖叫，有的呼唤父母，有的甚至吃起了粪土。到了第二天早晨，这些被遗弃的孩子无一生还，而新的弃婴又出现了。更令人震惊的是，一些儿童和独行者一旦出城便消失无踪，后来发现城外的人竟然用人的骨头当柴火，煮食人肉为食。随后得知，那些食人者不久后也因内热而面赤肿胀，最终死亡。因此，死者堆积如山，恶臭弥漫。城外挖了几个大坑，每个坑能容纳数百具遗体，用来埋葬这些不幸的人。臣抵达时，已有三个坑填满，而数里之外未及掩埋的，更是不计其数！小城的情况尚且如此，大州府的情况可想而知！一个地方如此，其他地方亦可推知！”

如此令人发指的惨状，让整个朝堂陷入一片死寂。

李明的言辞如同利剑，直指玉林党的贪婪与无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回避这血淋淋的现实。

皇帝黎桓怒喝：

“右相，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