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遥不可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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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洋医院查得紧，只有预约过的车才能进。”

叶芳微微颔首，“无妨，我们走过去便是。”

她领着杨东下了车，往济合医院走去。抬头望见那醒目的招牌，见到站姿笔直、金发碧眼的保安，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短短几日，自己几十年构建的世界仿佛被彻底颠覆。昔日跟在身后的叶娴和叶一柏，竟已攀上她遥不可及的高度。

魏如兰躺在推床上，由魏如雪、沈红益以及几个护士护送至手术室门口。叶一柏仍在护士台前交代着事情，见时间差不多了才示意比利和王茂跟他进去。护士们迅速将魏如兰推进了手术室，只留魏如雪等人焦急地站在门外。

一名白大褂医生走了过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叶医生！”

“手术可能耗时较长，常规操作大概四小时左右。加上麻醉过程及术后监测，可能要到五个小时。如果手术过程中遇到困难，比如病变位置特殊之类的问题，所需时间还会长些，所以你们不必过于焦虑。”

“好，好的。”魏母和魏如雪连忙应声。

忽然，走廊里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阿妈！”是杨东。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笑得满脸喜悦的小胖小子。

魏如雪先是高兴了一瞬，但很快面色大变。她看向身旁的叶芳，又转向正走进手术室的叶一柏。

她在心中早已打定主意，在姐姐手术前绝不透露与叶家的关系，谁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碰到了叶芳。

她紧张地看着叶一柏的表情。只见这位名义上的弟弟略一怔愣，随后点头示意便走进了手术室。

“芳儿，你认得叶医生？”魏母瞥见二人的眼神交流后问道。

叶芳微垂着眼帘，低声答道：“舅妈知道的，那就是我弟弟。”

魏母闻言皱眉：“我记得张家那孩子还小……”

她随即意识到什么似的：“原来你们叶家长出了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按理说你爹是独子，这位叶大夫又是谁的孩子？”

叶芳尴尬极了。此时此刻魏如雪满脑子杂乱思绪。“哪一支啊？他是张素娥的种！那位被赶出去的女人所生的儿子！”魏如雪因着急而失了理智直接说了出来。

魏母脸色顿时大变：“就是那个让咱们家吃足苦头的女人的儿子？当年那份把他赶出杭城的通知书还是过经如兰手下的呀。我的老天爷啊！如雪，立刻去找院方，我们不要做了这场刀子！万一他心存怨念，那你的亲姐岂不是必死无疑！”

手术室外走廊中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

“雪儿，你知道这些却一直隐瞒？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不提？”魏老太太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着。

魏如雪慌作一团: “阿妈，我和红益四处打听过了，上海乃至整个华国，唯有这位叶医生能做此等高难手术。我们也事先试探过了，他根本不知道我与你们两家有啥关联。我真没想到……”

察觉到母亲不满的目光，叶芳下意识咬紧了嘴唇低下头。

这时，杨东附耳轻声告诉魏如雪：“阿妈,是我求了姐来这儿的。”

魏如雪拍打着杨东脊背，“妈都知道。”虽说是自私了些，可她并非全无情义，更别说对方是自幼宠爱的外甥女。

就在此刻，一向少言寡语的沈红益突然打破了沉默：“我认为叶医生非等闲之辈。他……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沈红益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震响。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这个平素极少发声的女婿（妹夫）。她们对沈家与魏氏两姊妹之间的纠葛都心知肚明。虽说报纸天天鼓吹男女平等思想，但在当下社会依旧根深蒂固存在着重男轻女的现象。魏氏二姐妹接连生育残疾儿早已让许多人暗地里唏嘘不已。甚至有些人认为沈杨两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她们进门。故即使生活再艰难窘迫，魏氏一族亦不敢有所怨言，并且始终认为自己亏欠沈红益、杨成新颇多，是以对前者在如兰患病期间表现出冷淡态度也从未表示异议。

然而此刻这位平时默默无声的男子却选择为一位几乎毫不相干的叶医师辩护……

魏如雪上前扶着魏老太太在旁边的老木凳上坐下，“阿妈，我觉得红益说得没错，那位叶大夫真是个难得的好人，确实是个……让人敬重的好大夫。”想起这几日在医院看到的一切，魏如雪的话里带着几分真诚。

这话一出，旁人都诧异地看向了魏如雪，尤其是叶芳，张素娥昨日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而今天的情形让她有些哑然。要是张姨在这儿，她会怎么想……

手术室外众人思绪万千，而手术室内的叶一柏心中却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杂念。

对于叶一柏而言，工作和生活本就泾渭分明，就像魏如兰来找他治病这件事，他从没想过告诉张素娥或叶娴。这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他认为没必要。

“叶大夫，麻醉完成了。”亨利给完麻药并完成插管后，对叶一柏说道。

叶一柏已在乔娜的帮助下穿好手术服，劳拉迅速打开了无影灯。

“手术开始。”

这四个字一出口，卡特大夫的眼神立刻变得锋利，王茂和比利也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他们都明白，这将是一场怎样的硬仗。

这场手术难度极高，整个华夏能够完成如此复杂的开颅手术的大夫屈指可数。更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将脑电图理论应用于临床实践中。一旦成功，它将为神经科乃至整个医学界带来巨大的突破。

叶一柏用镊子夹起早就在碘酒中浸泡的棉花球，仔细擦拭手术部位之外的部分。

“紫药水。”

这个手术方案已经反复推敲多次，结合后世成熟的医疗技术以及当前的实际情况做出了调整。

除了助手王茂和比利，卡特大夫还特别让他的两个学生观摩学习。因为老师的一再叮嘱，这两个年轻大夫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叶一柏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