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左右为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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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面前这个女子是谁了。

欧阳修心里乱成一团，事情看来有些棘手，很明显这位晏小姐跟苏锦的关系可不是红颜知己这么简单，她住在这里，苏锦也住在这里，这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真是不好说。

他知道欧阳修定然是要探听自己和晏碧云的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搞不清楚，欧阳修定然不会贸然便将自己抓走，他赌的便是欧阳修绝不是个铁面无私的戆货。

实际的情形恐怕就是，晏小姐被苏锦这小子给勾上手，而晏殊又是出了名的喜欢自家这位侄女儿，得知此事之后自然是爱屋及乌积极的帮苏锦谋个前程；于是乎苏锦便成了晏殊眼中粮务专使的不二人选，凭着他的面子，皇上自然也不会多加干涉，粮务专使的属三司管辖，皇上是个和稀泥的泥水匠，他断然不会驳了晏殊的面子。

而今日，这个问题的答案终于浮出水面，晏碧云竟然跟着苏锦东奔西走，而且毫不避嫌的住在一起，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而且此事晏殊岂会不知？

帘幕高挑，晏碧云垂首而入，悄无声息的碎步来到苏锦面前福了一福。

苏锦心情一松，知道欧阳修害怕了，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晏碧云抬起头来，剪水双瞳缓缓从欧阳修脸上扫过，轻笑道：“欧阳世叔怕是记不得奴家了，去年端午，皇上宫中赐宴，碧云随伯父大人入宫赴宴曾和世叔同席呢。”

欧阳修做事自然有他的原则，看上去他是个乱咬人的疯狗，实际上若是有心人细细查究一番，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便是凡是被欧阳修参倒之人必然不隶属于吕夷简和晏殊的任何一方的势力范围；看上去欧阳修有时候在朝堂上驳斥吕夷简杜衍和晏殊等人，一副义正词严不惧权贵的模样，但实际上他行事极有分寸，那些话也只是在朝堂上演戏给皇上看而已。

苏锦的事情必然会连累晏殊，相位无望不代表他的势力被削弱，最不济晏殊也能依旧呆在三司使的位置上，而他欧阳修得罪了晏殊之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若说晏殊不顾及晏家的名声那绝无可能，要么是晏小姐已经对这小子死心塌地晏殊也无可奈何，要么便是晏殊得了什么人的准许，根本就不怕庞籍来闹；前一种倒也罢了，如果是后一种情况，给晏殊撑腰的人必然是圣上无疑。

“本官想起来了，你是三司大人那天带在身边赴宴的晏家侄女儿？你……你怎地在这里？”

欧阳修张大嘴巴指着苏锦道：“你……她……你们……？”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凭什么晏殊便要将他推荐给皇上担任粮务专使？这个问题曾困扰欧阳修多日。

欧阳修担心的不是这个，晏碧云是庞家媳妇欧阳修自然是知道的，对于庞家死活拖着婚约不放晏碧云改嫁的行为，欧阳修也早有耳闻，私下里也慨叹此女命运不济，出嫁前夫君便亡故，却又成为庞德和晏殊两人争斗的牺牲品。

所以欧阳修如果见到晏碧云和其他的任何一个男子在一起，他也不会这般的大惊小怪；但是晏碧云跟苏锦搞到一起，这就教人头疼了。

这些问题欧阳修又不好去问晏殊，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晏殊对苏锦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至于朝中议论纷纷说苏锦是晏殊的私生子云云，欧阳修自然是不信的，那只是无聊之人的随口谣传罢了。

因为有家世？欧阳修早就查的一清二楚，苏锦就是个庐州商贾之家的少东，往上追溯五代家中也没有一个曾在朝中为官，甚至连个小吏也没当过。

晏碧云忙道：“世叔请问便是。”

欧阳修精密的大脑快速运转，很快便联想到晏殊对苏锦如此看顾的原因了。

欧阳修看看苏锦道：“苏专使请回避一旁，我和晏家侄女有些要事要说。”

也正因如此，吕夷简和晏殊对欧阳修的态度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敬而远之，你不惹我，我便不搞你，至于说两句过头话，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不跟他计较；但是一旦欧阳修犯浑冒犯了两派中的任何一位，后果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出来。

说句不客气的话，两府为中枢、三司是要害，而他这个御史台充其量只是个监察部门，孰重孰轻不言自明，闹将起来皇上定会为了平息中枢或三司之怒，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抛弃。

既然这二者都无，晏殊推荐他的理由何在？若说粮务之事非苏锦不能解决，这是扯淡，朝中随便拎出来几个，也未必办不好这粮务之差，这小子虽有些本事和手段，但决不至于到了不可替代的地步。

欧阳修想通此节，忧虑更甚；晏碧云还是庞家妇，晏殊居然能容忍苏锦带着她到处乱跑，晏殊难道不怕名誉受损，不怕庞籍知道之后跟他大闹一场么？

晏碧云轻声答应，缓步来到欧阳修面前道个万福：“碧云参见大人。”

“大人，大人？”欧阳修沉浸在矛盾中不能自拔，以至于苏锦连叫两声他都没听见。

晏碧云脸上一红，垂首不答。

欧阳修越想的远，心里便越是纠结，本来此事简单得很，拿了苏锦便可以了事，现在他却犹豫了，无他，苏锦的身份已经不同了，若他果真是晏碧云的意中人，自己将他拿下之后，这就算是彻底的得罪晏殊了。

这是典型的不打自招，越是撇清，欧阳修便越是不信；刚才说这客栈中住的都是跟随他一起从应天到京城再到扬州的家中使女，这会子怎么又忽然冒出来个三司大人的侄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修忽然道：“贤侄女且慢，本官有几句话要问你。”

“晏小姐，这是御史台欧阳中丞，去见过大人，然后我有几句话和你说。”苏锦轻声道。

此人三十多岁便混到御史中丞的位置上，绝对不会是一根筋；一根筋认死理的譬如包拯，四十多了还只是个知府，若非晏殊推荐怕还在天长县带人挖河滩；一根筋如宋庠即便是凭着状元郎的身份混到宰辅之位，依旧会被贬到地方当知府，而非像欧阳修这样一直在皇帝眼前晃荡，几乎一年一升官。

正值韶华年岁的女子，硬生生被蹉跎青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虽然节烈之风乃是大宋上下大力推崇，但若真是改嫁，倒也没什么好指谪的，毕竟朝廷只是提倡，并非强制禁绝。

虽然庞籍故意不解除晏家婚约之举也属无可指谪，人家毕竟是婚嫁六礼行其五，说起来晏小姐也算是庞家妇，可是晏家女望门寡却不能改嫁这件事大家却都不以为然；庞籍只是以此事故意恶心晏殊，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而皇上表面上不说，暗地里为晏殊撑腰也并非没有可能。

苏锦拱了拱手，径自走到远处角落里，在柜上找到两只冰冷的大饼，就着茶水鼓着腮帮子大嚼，早上睡的香，早饭都没吃，这会子肚子饿得难受。

欧阳修看不清她的脸面，又不好直盯着晏碧云细看，但‘碧云’二字入耳，顿时一愣，忙作揖还礼道：“你是……？”

当然欧阳修可以断定，苏锦的这件案子一犯，晏殊定然会立刻撇清和苏锦的关系，相位之争也基本无望；但是晏殊是什么人，他是朝廷上的常青树、不倒翁，二十余年来在朝堂上经历过多少风雨，依旧屹立不倒，除了他左右逢源的本事之外，他还有一大帮子亲手举荐的人散布在各个要冲之职，朝中势力除了吕相的人就属他的人居多了。

苏锦像晏碧云使了个眼色，晏碧云会意，轻声娇呼道：“中丞大人既有要事和苏公子商议，奴家便先行告退了。”

是因为有才？天下人才多得是，四大书院、京城太学、各州府学中青年才俊多如过江之鲫，为什么不是别人，而偏偏是他？

苏锦拱手道：“中丞大人，晏小姐是在下红颜知己，并无其他关系，大人莫要胡乱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