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当世孟尝(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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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郡郡守冯可范是一位蓄着副五尺长髯，背却有些佝偻的中年人。这使他的形象在外人看起来不免有些违和：远远地望去，这似乎是一位上了年纪，脚步蹒跚的老者，可走得近了，才发现，这位冯郡守却是位相貌堂堂，自带有几分英挺之气的美髯公。

冯可范早早地便率领一干僚佐守在郡界处迎候莫小丰一行了。这令莫小丰既觉意外，又有点儿过意不去，在百步之外便翻身下了马，急趋向前，伸手扶起冲他躬身施礼的冯可范，笑着逊谢道：＂有劳郡守久候了，贺嵩愧不敢当。＂

冯可范眼神不大好，盯着莫小丰看了好一会儿，才捻髯感叹道：“七年前下官在晋阳霸府任职时，太原公还未束发，今日再见，已长成一英朗俊才了！＂

莫小丰听他自报出身，应是父亲旧日的僚佐，遂躬身施礼道：＂后生小子不敢当前辈远迎，在此赔礼了。＂

冯可范连连摆手推辞，脸上却已笑成了一朵花：＂下官昔日不过丞相帐前一微末小吏，何敢忝居您的前辈！下官之所以在此迎候，是为了有些事情需当面向您回禀。＂

＂哦？那咱们就边走边说吧。＂莫小丰也有意向冯可范详细打听李鱼川的情形，便拱手提议道。

当下二人各自上了马，和随行人等拉开一定距离，并辔而行，不再虚言寒喧，开始了一段重要的交谈。

冯可范在问候了贺浑之后，对莫小丰说道：＂太原公应当有所耳闻，目下李封两家正在举行＇桃李盟会＇，李鱼川内聚集了数千名来自南北各地的习武之士。您看，是先到郡治所在歇息两日，还是立即前往李鱼川？＂

莫小丰答道：＂径直前往即可。看来冯郡守对＇桃李盟会＇的情形是了如指掌啊。可否略加介绍一二？＂

冯可范苦笑道：＂不瞒您说，下官能做的也仅限于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形，好随时向上峰禀报了。＂

“这是为何？您属下不是应当有数千兵马吗？＂

冯可范捻须摇头道：＂太原公有所不知，前些时相王率军征西，赵郡奉调前往晋阳随征及押解粮草的军士多达三千七百人，目下郡内连同差役在内，可用来应急的吏员及士卒统共不过三百多人了。＂

＂听您这话的意思，是担心李鱼川聚集了数千之众，会起骚乱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冯可范忽然意识到自己答非所问了，抱歉地笑了笑，说道，＂要说起李封两家召集这＇桃李盟会＇的缘由，还是当怪柔然人每逢冬春两季，便会派游骑南下掳掠。近些年相王全力征西，难免会从东面的冀定诸州抽调兵力，也给了柔然人以可乘之机。按说赵郡北隔定州尚与漠北相接，可近两年柔然游骑也常突入境内，烧杀抢掠，着实为害不浅哪！＂

＂这么说来，李封两家举行‘桃李盟会＇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抵抗柔然掳掠？＂莫小丰推测着问道。

冯可范点点头，说道：＂按说驻守郡县之兵力既不足以抵御柔然游骑入侵，合该由下官出面，招募丁壮，组成团练，守乡固土。如今李封两家做了下官当做的事，下官本应支持来着。可是又虑及数千擅武之人汇聚于郡内，一旦闹出事端，下官难免受到朝廷追责。。。。。。＂

莫小丰刚刚经历了邺都军中的骚乱事件，颇能体会冯可范目前所处的两难境地，遂笑着安慰他道：＂我此次到李鱼川去，正可观瞻＇桃李盟会＇的盛况，同时，也奉有相机行事，诫告会众的使命，或可解郡守之忧。＂

冯可范转头望了望，见莫小丰的随员大多是驾车，担货的脚夫，佩戴着刀剑的护卫不过区区十几人，不禁蹙眉劝道：＂太原公还当谨慎行事，您若是有个闪失，下官可承当不起啊！＂

莫小丰心知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也不再多言，转而问道：“但不知这＇桃李盟会＇如今开了没有？都有哪些个流程？＂

冯可范答道：“大约十多天前，陆陆续续地就有各地的习武之人来到李鱼川了。据目前了解到的情形，此次＇桃李盟会＇的前一阶段主要是为未曾评定品级的与会者当场评定品级，尔后，再通过比武较技的方式推选出盟会的盟主。您来得巧了，明后两天或许就要进行比武较技，推选盟主了。＂

莫小丰本想问问冯可范此次＂桃李盟会＂上都来了哪些武林高手，其中是否包括至今去向不明的种长乐师徒，以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漠北雪隼，可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啧舌叹道：“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李鱼川，人吃马喂的，需要花费不少钱粮吧？＂

冯可范笑道：＂等太原公到了李鱼川，就不会替李家人担心钱粮的事了。＂

“这是为何呀？＂

冯可范瞟了他一眼，说道：“赵郡每年之赋税约有半数出自李鱼川，太原公以为，凭借如此雄厚之财力，李家人会为了接待区区数千人而感到为难吗？＂

见莫小丰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他微微一笑，又道：＂看来您对李公过往的功业尚不甚了了啊。李公今日得享如此威望，以至赵郡李氏能够跻身于关东甲族之列，全赖李公昔年建立的两大功业。＂

＂请郡守详细说说，是哪两大功业？＂莫小丰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首要一项功业嘛，还不是李鱼川，李公早年即乐善好施，为救人于危难之中，甚至不惜倾尽家资，甘冒牢狱之灾，即便相王，在未成事前也受过李公的救济，因此，百姓常称李公为＇当世孟尝＇。＂

＂原来自己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岳父大人为人如此慷慨仗义，难怪李家的女儿能嫁入宫中，身为皇帝宠妃。＂莫小丰胡乱联想道。

＂呵呵，您与李家小姐的这门亲事，或许就是相王顾念昔日曾与李公结下的善缘，而竭力促成的吧。＂恰巧，冯可范笑嘻嘻地望着他，也说起了他和李祖媛的亲事。

“公子，莹心有事禀报。＂这时，陆冲带着莹心赶了上来，向莫小丰说道。

莫小丰勒住马，望向莹心。

＂启禀公子，莹心想先行一步，回去瞧瞧家里的情形。＂莹心敛衽说道。

＂冯郡守，此地距李鱼川还有多远？＂莫小丰转头问冯可范道。

冯可范正面带一丝惊讶打量着莹心，听到询问，忙拱手答道：＂尚有五十多里路程。＂

“需不需要派个人随你一同回去？＂

莹心笑拒道：＂谢公子好意，莹心自幼生长于此，无需劳烦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