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惊诧(1/1)

首发：~第301章 惊诧

张循送给莫小丰的贺礼是一辆用上好硬木打制而成的双驾驮车，轩敞的轿厢四面皆用大红毡布装饰一新，看着既喜庆，人坐在里面又保暖。依当时的市价估算，这辆车的价格至少也在千金之上。

＂这辆车是小民新近购得的，原打算乘坐着它回洛阳去，今日听说太原公佳期将至，特地叫人重新装饰了轿厢，呈献给您，权充夫人的乘舆。＂张循殷勤地向莫小丰介绍道。

莫小丰听出他似有探问之意，笑着推辞道：＂既然如此，我怎好夺人之爱？张先生还是留着这驮车自用吧。＂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您若是连它也不肯收下，张某这颜面可就无处安放了。＂

莫小丰听张循这么说，也就冲他拱拱手，致谢道：＂那就谢过张先生了，请入堂叙话吧。＂

他命单四去请张循前来，原本是为帮助柔然在云中开设互市的，适才因大哥贺崇有命＂张循不宜离开邺都＂，遂只得另寻了个由头向张循解释挽留他的缘故。

＂今日请先生来，是为了有人向衙署举告：近来发现一清教在邺都传道布教，不知可有此事？＂

张循拱手答道：“回太原公，小民此次系专程向您赔罪来的，期间承您瞧得起，参与了戚里市坊筹备事宜，在邺居留这段时日碌碌操持的都是商贾之事，并无传道布教之举呀。＂

＂也许，是张先生的属下曾向人传道布教呢。＂莫小丰收敛笑容，说道，＂这样吧，张先生且留几日，待查清了此事，给我回个话即可。朝廷设有昭玄寺专管僧道之事，如果一清教欲在邺都传道布教，招揽教众，应当事先知会昭玄寺一声的。＂

他话说得虽然平淡，可在张循听来，却不啻为一种警告，立马起身拱手说道：＂小民回去当立即彻查此事，如果确有人暗地里传道布教，小民定将他绑了来交由衙署处置，决不姑息！＂

莫小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笑着安抚道：＂我这只是给张先生提个醒，大可不必如此嘛！倘若一清教真的要在京几传教布道，只需向昭玄寺登录备个案，我看也未尝不可嘛！＂

张循却道：＂太原公明鉴，一清教决无此意。＂

莫小丰见他如此说，只得拱手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目送张循离开，莫小丰略一思忖，起身出了正堂，赶往中和堂去见段青竹。

与方才见张循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莫小丰一走进中和堂，就满面堆笑地向段青竹解释道：＂今儿打早起便出城去见柔然使节，回来又被大哥叫了去议事，一直忙到现在才落下空来，叫郡主久等了。＂

段青竹面带愠色，听了莫小丰的解释，嘿嘿冷笑道：＂晋阳乐，你为何不提今日曾入宫与娘娘商议迎亲之事呢？若是我不找上门来，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莫小丰委屈地叫道：＂我也是前天才知道要去李鱼川迎亲的呀！为什么要瞒你？＂

＂你！＂段青竹被他怼得杏眼圆睁，两手掐腰说道，＂我要和你一道去！＂

莫小丰气极而笑道：＂你和我一道去算什么？＂

＂我。。。我要你明日便和我成亲！＂段青竹负气喊道。

“此话当真？＂莫小丰故意逗她道。

见莫小丰并没有表示反对，段青竹反倒感到进退两难，一时间泪水夺眶而出，抽泣着埋怨道：“晋阳乐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来邺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你推三阻四地就是不肯娶我过门。如今倒好，我这个先来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迎娶别人了。＂

莫小丰自从得知段青竹和他是姨表姐弟的关系后，就打定了主意要退掉这门亲事，甚至想替段青竹另觅一位合适的夫婿，此时见她梨花带雨地诉说着心中的委屈，胸口一热，不禁脱口问道：＂青竹，你难道甘心情愿要嫁给我作妾吗？＂

段青竹被他问得一怔，红着眼睛嘟囔道：＂我娘和王妃说好了的事，我能怎么办？＂

莫小丰话既已说出了口，遂把心一横，索性把话挑明道：＂你如果并不情愿作我的妾室，我可以去求娘娘，替你另择夫婿。你看怎样？＂

段青竹万没想到莫小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既羞且恼，涨红着脸憋了好大一会儿，才顿足啐道：＂呸，你要是嫌弃，不肯娶我，尽管自己去跟娘娘说便是，问我做什么？＂

说罢，也不给莫小丰解释的机会，负气跑出了中和堂。

莫小丰尚未回过神来，又见她气呼呼地折了回来，冲他说道：＂你既无情，我不能无义。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我已请了柳大娘子随你一道去李鱼川迎亲，好替我亲眼盯着你！＂

莫小丰苦笑道：＂好姐姐，你这演的又是哪一出噢？＂

＂你甭管，反正我已和柳大娘说妥了，现在只告知你一声便是！＂段青竹把脸一扬，强烈地说道。

＂等等，你说的是哪一位柳大娘？＂直到她再次提起，莫小丰才蓦地有所察觉，急忙问道。

＂还能是哪位，就是‘笑春风＇的掌柜柳大娘啊！人家可是主动要帮着你顺利地迎娶到可心的小娘子呢？＂段青竹的话里简直能淌下二斤醋来。

＂柳十三娘？她如何能帮我？＂莫小丰愕然问道。

段青竹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却带着掩饰不住地轻松，说道：＂是啊，柳大娘对婚丧嫁娶这类事情的门道和各种忌讳最是熟悉不过了，有她在旁指点着，你可以少掉几回坑！好了，事情已跟你说过了，我走了。＂

柳十三娘竟然要随他前往李鱼川迎亲！

段青竹走了好大一会儿，莫小丰才从这突如其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既感到有种莫名的兴奋，同时又夹杂着一丝疑惑。

到目前为止，柳十三娘身上最大的疑点仍是在萧玉遇刺的前一晚曾邂逅过她，而从这些日子以来黑皮反馈的情形，似乎找不出柳十三娘系西朝谍侯的蛛丝马迹。而恰恰在这个时候，柳十三娘居然肯撇下自家日进斗金的营生不顾，要随他前去迎亲！这岂不是等于自暴身份吗？

想到这里，莫小丰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来思考问题：假如柳十三娘并非西朝谍候，就是一寻常的酒肆掌柜，那么她会不会应段青竹之邀随他前往李鱼川迎亲呢？

公允地说，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大多数寻常商户都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那么，既然柳十三娘不惜冒着暴露形迹的风险也要随他去李鱼川走一趟，她真正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蓦地，莫小丰想起了大哥贺崇说过的一句话：＂你此去李鱼川，多半会引来多方监视，跟踪。。。＂言犹在耳，柳十三娘不就自己寻上门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