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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四十四章 守垒
夹杂鲜血和脑浆。那年少者大叫一声,伸手要去捂,碰着了箭杆,带动箭头,在脑子里转了一转,疼痛愈加难忍,仰头栽倒,抬起了半截的手,大约是想拽住便就在身边的兄长衣袖,但终因力气消逝,无力地垂下。
也不知是被雨淋的,抑或是别的原因,姬宗周嘴唇发白,脸色发青,说道:“这,这,这该如何是好?”
棣州城外的地势都较为平缓,南、北二营说是位处高地,其实也并不太高,敌人的一个冲锋就能从下边奔到营外。而且雨水太大,不但没法儿施放火炮和火铳,乃至对弓矢与强弩的发射也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
“是!”
不用望楼上的士卒喊叫,罗国器、姬宗周也早已看到,就好像是一点火焰,跳动在绵绵的雨幕之中。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话。一个说道:“大人料事如神!”一个说道:“哎呀,不好!”说“不好”之人正是罗国器,姬宗周紧跟着问道:“元军强袭我营当然不好,大人因何震惊?”
“不要!”
营垒内外,羽箭飞舞。
元军强袭棣州城外的两营,这已经被罗国器提前料到,难道还有比这更不好的事情吗?罗国器说道:“大雨如注,地面泥滑,固然不利攻方;但是怀柔胡骑全是骑兵,远程奔袭,来得又很迅速,必然没有带太多的大型攻城器械。所以说冒雨发动进攻,看似对他们不利,实际刚好相反!”
但是,营北的东侧就不然了。
一枝枝的箭矢或者从营内|射向营外,抑或从营外射向营内,撕破雨幕,在雨水中划出一道道弧形的轨迹。有的射中了目标,有的胡乱坠落。无论是攻击的一方,还是防守的一方,都喊叫不绝。呼声振地,远近可闻。
“是,是。”
“海东安辽军!”
南营守将潘美,官居副千户,本名潘十一,是个目不识丁的粗汉,因为听过几次军官教导团的课,知道了北宋初有位名将叫做潘美,是他的本家,故此改了名字,干脆也唤作“潘美”。年有三旬,身高体壮,手大脚大,面黑如铁,一部连腮须,蓬乱茂密,衬托得他其人越发威猛。
在他们的头上,箭矢依然如雨;在他们的耳边,喊杀声依然震天。但是,他们却都停下了手,看着副百户向前爬。
“不止如此。”
很多人从军都是兄弟、亲戚、宗族一起从军,比如特别是流民们,邓舍在永平招兵之时,当时招来的士卒里就有两成左右皆为此类。
姬宗周不是笨人,虽没亲自上阵打过仗,可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顿时醒悟,也是“哎呀”一声,叫道:“不错!我城外两营中驻军分别只有五百人,临对强敌,处在绝对的劣势,全凭火炮、火铳、弓矢、强弩等物防御。如今雨下,首先火炮和火铳就用不成了,等同先自断了一臂。而元军却完全可以借机发挥他们最大的优势。李二、任亮不可小觑!”
东侧也有五六十人防守,奈何东侧的地势较之西侧更为平缓,元军奔跑上来所需要耗费的力气更少,这防御,自然也便越发艰难。并且最为关键的,这个位置还是元军主攻中的主攻。李二、任亮把最精锐的力量悉数部署在了此处,攻击的力度当然也就是别处不能相比。
“鞑子必有玄虚!”
“传令,把罗大人的命令告诉给营北守卒部。再对监阵队说,凡前线将士,不管将校或者士卒,不肯力战者砍手、后退者砍腿、转身者砍头!”
虽惊无险。
罗国器话音未落,只见远处南边营中蓦地里红旗连飚。这红旗,是城外南、北二营竖立的都有。旗杆数丈高低,旗面也有数丈的宽幅。若是遇到敌袭,在白天的时候便可用之示警。而要是在夜晚,则改为放火传讯。
相比守御,攻击的一方从来都是更加的注重“人海战术”。要不然,怎么会有“十则围之”的说法?如果在攻打城池、堡垒、营壁的时候,顾惜士卒的伤亡,那么这个营壁、堡垒、城池,便会是必定难以攻下的。
雨落如瓢泼,战场杀声隆。
他们看着副百户往前爬。
营北的西侧,数十个髡发的胡骑,口衔马刀,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
一刀、一刀、又一刀;一枪、一枪、又一枪,就连元军的士卒都记不得砍了多少刀、刺了多少枪,从营头上坠落下来的副百户却还是咬着牙,拼力朝前爬动。也许是用刀的元军士卒先停下了手;也许是使枪的元军士卒先喊叫了声什么,围在副百户周遭的元卒继二连三地都住了下手。
把副百户架到他弟弟边儿上的元卒蹲下身子,抬起来副百户的头,一手重又抽出长刀,刺入了他的脖颈。鲜血如泉水,静止的画面又开始跳动。
两千个元军的骑兵分为两队,一队是主力,一千五百人,皆弃马徒步,从南营的北边往上冲;一队是侧翼,五百人,只管奔行在营垒的其它三个方面,远远拉放箭矢,以分散海东守卒的防守,减轻主力进攻的阻力。
不断有垒壁上的军报送来:“鞑子一部,约六百人,抬举云梯、撞车,猛攻我营北不止。虽因雨大,鞑子无法放火,但是我部的火炮、火铳也无法使用,包括之前埋在营外的地雷,也有许多都被雨水打湿了引线。鞑子纵使踩上去,也爆炸不了。战斗十分激烈,我营北守军应付吃力。”
也许还是那句话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就算是有民族和国家的大义在内,但两边都是在为了各自的民族抑或各自的利益而战斗,到的最后,究竟谁对谁错,也只有胜负宣明的时候,才能由胜者来做出结论。
眼睁睁看着弟弟从营头掉下,最短的距离时,两人只相差咫尺。那兄长睚眦欲裂,因为控制不住去势,也摔倒在营头上,滚了一滚,翻身跃起,因他的长枪已丢下,一时间也没想到抽刀,便那么赤手空拳抓住了这一个后上来的胡骑,吃了他一刀,双手用力,两人从云梯上滚落下去。
间或有还保持完好的地雷炸响,伴随着的往往元军士卒的惨叫。营垒上布满鲜血,而营垒下到处残肢断臂。锐利的箭头被雨水冲刷得干脆,穿透铠甲,射入体内,血水四飞,把一汪汪在地上的积水都染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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