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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三十章 苏州
2、浙西风俗。
待终于到达苏州,他们从东边来,自然从东门进入。
战国以降,历代的儒家其实对纵横家是看不惯的,以为苏秦之流只不过逞口舌之利,奔走诸侯间,朝秦暮楚,言必称利,没有道义可讲。但是,方从哲借用子贡的话来明志,本质一样,意思便不同了。“此前贤之志。”
早在伍子胥建城时,就有陆门八道,水门八道。至宋代,丞相史弥远又奏请修治,为江南一路城池之最。到了蒙元入主中原,平定江南之后,曾下有过毁坏城郭的命令,“凡城池悉命平毁”。苏州也在其列。
冒细雨,入苏州。
苏杭的风俗,尚淫奢。当时人评价说,以为浙西风俗太薄。举了个例子,说其“日用饮膳,惟尚新出而价贵者。稍贱,便鄙之纵欲买,又恐贻笑邻里”。甚有攀比之风。而苏杭人的人物风貌,由此也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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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室南渡,衣冠尽皆南去,早在当时,浙东便已成为学术昌兴的重镇。“宋之南也,浙东儒学极盛。”其中又以婺州最为繁盛,婺州也即金华,号有“小邹鲁”之称。金华丽泽书院,是南宋著名的学府之一。朱熹曾在此讲过学。朱熹生平虽不喜浙学,但是最终能继承、发扬理学的,却正是在浙东。宋元之际,浙东朱子学鼎鼎大名,堪与江西并重。“是以近世言理学者,婺为最盛”,师生承继,绵延数世,号称嫡脉,被视作是理学的正宗。不但儒学昌盛,文学上也是极其出众,可与吴中争长。
这个人的口才真是太好了。
小明王现在安丰,离徐州也不是很远。刘福通虽虎落平阳,其势未倒。若是借了粮食给海东,即使海东因要对付察罕,而顾不上与朱元璋联手夹取东吴,但是会不会因小明王的旨意,遣派一路偏师,配合安丰,夺取徐州呢?徐州是重镇。得了徐州,就等同打通了淮泗的通道。益都与安丰便就能连成一气。再远至金陵。三点一线。以点成面。南北呼应、东西应和。上则可迎取晋冀,下则可席卷江浙。亦不可不防。
中涵,是方从哲的字。
方从哲却不肯回答他,只说道:“大人问有几分把握,此言谬矣。”
“公自请坐镇,虽刀山火海,荆棘遍布,自有从哲前为之。”轻巧巧一句话,说不上豪言壮语,但较之两人的地位,却好似身份反了过来。罗国器早先受命出使台州,差事本也办的不错。此时,却只有点头称是。
虽说张士诚既降蒙元,与海东即便为敌国。但是他的投降,一来,不见得有诚心,二来,且他与海东也没甚么仇怨。要说起来,或许他也不会太过分地为难罗国器与方从哲。若真把他说动了,没准儿他也还会看在与高丽通商的份儿上,给点粮食与海东。然而,问题麻烦就麻烦在,他却与朱元璋有仇。而海东与朱元璋,却又同为宋臣。
不得不深思之,谨慎之。这便又加深了罗国器与方从哲出使的难度。
能说善道。而且不但能说,一说就能说到点子上。眼光也非常独到。读书也多。兴致一上来,引经据典,极其雄辩。有种人说话,能叫人忘记时间的流逝,对谈至夜半,乃至几天几夜不知疲倦。方从哲就是这种人。
子贡,即端木赐,字子贡。
这些人皆是位高权重,且大多对蒙元忠心耿耿。就又便如完颜与严蒙古不花,现在是名义上张士诚的臣下不假,可是在张士诚投降前,他两人却也曾与常州路同知,另一个叫做李秉方的,合力一处,在阳山抗拒了张士诚长有十六个月之久。对蒙元的忠诚不言而喻。
4、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粮,或解两国之难,或使两国亲如兄弟。用我者存,不用我者亡。
是为了求张士诚借粮而来。说出这些话,若叫路人听到,别说达成任务,怕连想要出城也是难了。
孔子登临景山,问弟子之志。子贡说道:“两国构难,壮士列阵。尘埃涨天。赐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粮,解两国之难。用赐者存,不用赐者亡。”孔子称赞他说:“辩士哉!”
另一个偏偏却是憨大胆,乜视说话这人一眼,不屑地说道:“穿的好看,有甚用处?空有如此的好皮囊,却降了鞑子,更还被吴国公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比之我海东,差的远了!”话虽如此说,难免有些底气不足。
其一,张士诚府中有很多的官员,本来都是蒙元之官。只因他的投降,才又转投在他的手下。比如行省左丞周伯琦,招降张士诚的就是这一位,本为蒙元江浙行省参知政事。又比如行省参知政事严蒙古不华,本为蒙元宜兴分帅。再又如行省宪使完颜,本为蒙元常州路总管。等等。
3、靸鞋。
时虽天将有雨,地上泥泞,但是方才入得城门,一片喧哗与热闹的声响便迎头兜来。一条笔直的大街,横贯东西。街道两边,商肆林立。来往行人或披雨衣、或撑纸伞,你来我往,川流不息。车水马龙,拥挤成堵。
当然了,苏州的税粮之所以如此之多,这其中有朱元璋因苏人助张士诚而发怒,故此对苏州的赋税有大幅度的增加之缘故。苏州的“地丁之重甲于天下”。但是由此,却也可以看出苏州的富庶。
孔门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子贡是言语科中的翘楚。他长期随侍孔子,利口巧辞,长于辞令,富有外交才能,被孔子誉为堪当大任的“瑚琏”之器。瑚琏,即宗庙重器。
苏州又是水乡,城中桥梁也多。横跨河水之上,细雨迷离之中。
1、一府之地,田土的数量竟达有近十万顷。
方从哲仍然不肯回答,只是又说道:“取法乎上,仅得乎中。取法乎中,仅得乎下。是否有无良策,并不要紧。最重要的该怎么施行。请大人勿忧。等到入了苏州,见到士诚,大人只管提携纲领,余事交我去办即可。”
方从哲轻声一笑,说道:“‘这答儿忒富贵’,说的真是一点不错。适才后头那位说的也是不错。只可惜空有富贵,士诚空自占据了这般上好的膏腴所在,却没有半点的志气,只图守成。暴殄天物。奈何,奈何!”
方从哲迎对海风,远望浩瀚,清瘦的脸上神采飞扬,袖手而立,衣衫飒飒,慨然答道:“时当乱世,未及太平。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粮,或解两国之难,或使两国亲如兄弟。用我者存,不用我者亡。是从哲志也。”
明洪武二十六年,苏州府田土九万八千五百零七顷七十一亩,占全国的百分之一。实征税粮米麦合击二百八十一万零四百九十石,差不多占全国实征税粮的十分之一。
“至正己亥冬十二月,金陵游军斩关而入,突至城下,城门闭三月余,各路粮道不通,城中米价涌贵,一斗直二十五缗。越数日,米既尽,糟糠亦与常日米价等,有赀力人则得食,贫者不能也。又数日,糟粮亦尽,乃以油车家糠饼捣屑啖之。老幼妇女,三五为群,行乞于市。虽姿色艳丽而衣裳济楚,不暇自愧也,至有合家父子夫妇兄弟结袂把臂共沈于水,亦可怜已。一城之人,饿死者十六七。军既退,吴淞米航幅辏,籍以活,而又太半病疫死。岂平昔浮靡暴殄之过,造物者有以警之与?”
而且说的还不是废话,不是所谓的“清谈”。指点江山,挥斥遒劲。
其三,还是徐州。
苏州城方圆几十里,地方极大。百十里街衢整齐,万余家楼阁参差。
西北边的阊门,得名自伍子胥建城时。阊阖,乃是传说中天宫的南门。吴王阖闾时,孙武与伍子胥率吴军伐楚,即由此门出发,又于此门凯旋,故此,又名破楚门。西边又有胥门,即伍子胥的胥,城门上挂过伍子胥的头颅。东边的葑门,伍子胥说:“抉吾眼悬吴东门上”,即此门也。城北的齐门,相传齐国女女吴而得名。“齐女思乡”。若说阊门最为雄壮,而胥门、葑门最为传奇,那么,这道门便是最为伤感。
“杭民尚淫奢,男子诚厚者十不二三,妇人则多以口腹为事,不习女工。至如日用饮膳,惟尚新出而价贵者。稍贱,便鄙之纵欲买,又恐贻笑邻里。
罗国器默然,道:“话虽如此。”坚持问方从哲,说道,“自益都出时,主公对君多有赞誉,叮嘱俺若遇难事,不妨多询问你的意见。今你我出使,俺日思夜想,夜不能寐,苦无良策。正是因为深恐有辱君命,所以才想请问你,对此行有几分的把握?可是否已有良策?”
他不是没有见过有才干的人。
“你我促膝对谈,舱中无有六耳。中涵、中涵!何必如此嘴严?有何良策,请尽讲来。也好一安俺的忧虑。”
罗国器看过这边,觑了那边,看的眼花缭乱。
罗国器、方从哲等人,此次前来出使是秘密行动的,没有打出旗号。自登岸来,一路迤逦东来。
对待时政,对待时局的发展趋势,他提出来的见解,往往会使人耳目一新,忍不住拍手赞叹。说实话,也就像是那几个辽东土包子因初见苏州,而为其难以想象的繁荣而感到吃惊一样,罗国器在与方从哲交谈的时候,也时常会产生出一种惊奇、以至隐约自惭的感觉。
别的不说,就只说田地。区区一府之地,开垦出来的田土数量竟就达有近十万顷之多。天下百分田,苏州独占一分。而因其土地肥沃,一年的收成,更远出别地,甚至较之江南各地也要高出很多,几近天下之十一。
使团诸人找着了接头人,却便是上次出使益都的那个东吴臣子,把来意告之。那人一听之下,即知关系深重,不敢擅自定断,即先妥当地把罗国器等安置下了,随后匆匆而去,便入太尉府,报与士诚知晓。
使团中的成员多数都是初次来到苏州。他们对比苏人的打扮,再看看自己的穿着,无不自惭形秽。特别是那几个从辽东来的土著,从没来过江南,何尝见过如此丰富的城邑?更是羞惭。惭愧的连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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