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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二十六章 巡抚
他不是不知,安丰名存实亡,要论实力,早已远不及海东。他也不是不知,一旦引了刘福通的势力来入益都,必然会对海东的稳定造成不好的影响。至少,从此以后,邓舍免不了会有些束手束脚。
洪继勋从地上起来,目光炯炯,说道:“臣也请敢问主公,不知回文里该写定下了谁家的女儿?主公打算立谁人为妃?”
洪继勋应了声是。
“请讲。”
不过,此事也确实与礼不合。邓舍心中理亏。其实,他接颜淑容入府,只不过是因为当日匆匆一别,多月不见,委实太过想念,所以接了来,一解相思之渴。要说他知道不知道不和礼制?他知道。但是他是谁,燕王,海东之主。礼仪,是给不得不遵守的人设置的,不是给他设置的。
他对洪继勋有不满,但要论猜忌,在洪继勋插手军中之前,怕还远远不及对姚好古、对文华国、对陈虎。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洪继勋耍脾气、告病假之时,放下繁忙的公务,主动放下身段,前去夜访叙话。
邓舍一笑,说道:“文叔不是已经给我想好理由了么?洪先生,要不这道回文就劳驾你来写吧?便替我谢过主公的恩宠厚意,只是后妃的人选已有定下,不好改换。说不得,只有谢恩、谢罪了事。”
其实,即便没有这件事,邓舍对姬宗周、章渝也没多少好感。为人主者,都是喜欢忠臣。一边要求臣下忠诚,一边又希望敌国的臣子不忠诚。如若敌国的臣子真的不忠诚了,投降过来了,反而又定会对他们产生猜疑。可是产生猜疑了,又不能处置。还得对待他们很好。否则,谁还会来投降?要真的想秋后算账,也只能等到稳定了再说。
并且,姚好古之投降,也不是卖主求荣的投降,也不是当时立即、二话不说的主动投降。邓舍为得到他的效忠,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并且,姚好古之最终肯投降,也与其图谋个人的地位、权势无关,是因为他发现邓舍有能力,更重要的,也有抱负。若效忠邓舍,则“道之可行”。
文华国说道:“林林总总,所需的各类官员,百户以上的共有三百余人。遵奉主公的意思,四分从益都旧军中选,两分从军校中选,四分从海东军中选。目前已经定下的,有二百来人。也大约至迟三五日内,便可全部定下。到时候,臣再呈与主公,请主公定夺。”
但是,在个人的权势日渐受到威胁,在个人的地位也越来越不稳当的危机关头,他狗急跳墙,出此之策,似乎也能说的通。
“怎么说?”
“说起这个都指挥使司。我有个想法。改编,是将之全部打乱的。现今内忧外患,没有时间缓缓消化。即便仓促成军,怕也没多少战力。我以为,不如把他们干脆调去海东得了。徐徐操练,省的急躁。”
“一件改编益都旧军。一件对莱芜贪腐,我又有了一个想法。”邓舍先问改编益都旧军,问文华国,道:“这两天,我没去益都分枢密院。只在条陈上见说改编事宜颇为顺利。文叔,具体的进展情况如何了?”
可接任就是可接任,甚么是“暂可接任”?文华国心头一跳,想起了左车儿之死。若不是因为陆千十二,左车儿也不会阵亡。自左车儿战死,邓舍对陆千十二就有明显地疏远。
姬宗周容貌端正,威仪进止,往朝堂上一站,也是仪表堂堂,望之不俗。用老百姓的话来讲,是一个很有“官威”的人。但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却实在与他的外表截然不同。
“臣还有一事。”
这部分文官,大致控制了军队的物资补给,并且与镇抚司官员一样,也有一些监督武将、同时监督镇抚司官员之权。
洪继勋道:“调方补真来办此事,最好不过。巡抚时间不定,也很好。臣位列宰执,不能及早地想出办法,来杜绝地方官之贪污、渎职,已然罪莫大焉。今主公既有良策,臣当全力配合。”
“若是为后来者戒,此举倒也不算过分。”洪继勋顿了顿,又道,“等到将来处置莱芜贪腐官员之时,主公可别忘记了,务必需得吩咐赵左丞在文书中把这一点说明。以示主公之深意,以宽臣子之忧惧。”
这三个系统的军官、文官之来源与任命,也各有不同。
“主公的意思是?”
趁此机会,调来山东。这样一来,海东五衙就有了三衙都在山东,加上战前组建的毕千牛之定齐军,三支步卒,一支骑卒,除掉战中损失,还有差不多两万人的部队。若再加上赵过部、佟生养部,合计不下三万人。用之来进攻或许不足,但是只用为防守,却是完全足够的了。
邓舍默然。
如果真的说礼仪,王夫人是敌国之正室、李阿关乃臣下之发妻。王夫人倒也罢了,他把李阿关收为姬妾,合适么?或许,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适应,有些自责,还是很在意的。但是掌握权力日久,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权力带来的特殊,发展至今,他根本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好。你们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文华国顿时也支棱起了耳朵,一边故意把头转去别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边聚精会神,听邓舍回答。
一个是武将系统,都指挥使、千户、百户之类,是为主官,负责杀敌、守城等事。一个是镇抚司系统,镇抚、弹压、军司之类,是为政委性质的官员,专职给士卒们做思想工作,战前动员、战后抚恤,并有一部分的监督武将之权。这类官员,介于文职与武职之间。
看起来,三个系统,很繁乱。其实井井有条。因为权责分明。
再考究他与章渝在先前议事上的表现。先用章渝来打头阵,试探邓舍的心意。邓舍不表态,然后他再出头。出头也就罢了,所说的话里,还处处给自己留下余地。甚么“此是为主公家事”,好像他本来不想发言似的。随之,一见风头不妙,马上闭口不言。
“想那章渝,本为田家烈党人。当主公军围益都的时候,他主动请缨,登临城墙,痛骂主公。侮辱之声,三军皆闻。主公虽然宽容,既往不咎,依旧给他以原职,不但给原职,且有加封。但是,他岂会不心中忧惧?
邓舍点头答应。
“是。淘汰下来的益都旧军,也悉数按主公的吩咐,大多已经转为屯田军,也已然分发各地去了不少。莱州是为毛贵屯田的重点地区,主公早先曾有调辽左的屯田军去。因察罕来犯,辽左屯田军几乎损失殆尽。
姬宗周、章渝非是海东嫡系,虽一向来,邓舍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客气中却透露出见外。正如洪继勋所言,此两人皆非庸才,沉浮宦海多少年,又在乱世,难免敏感,对此岂会不有所察觉?
洪继勋心中想道:“主公此是为学汉高取韩信之军,以减其军权之故计。”
他跪拜在地,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说道:“此等不忠不仁之辈,此等五代冯道之徒,臣虽不才,与之同列为官,却也是深以为羞,窃以为耻!臣请主公,即下令旨,剥其职、夺其官,驱使流放,逐出朝堂!”
用邓舍的话来劝阻邓舍。邓舍一笑,说道:“此中道理,我岂会不知?唯因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果处置的轻了,难以为后来者戒。前宋名臣范文正公言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小仁是大仁之贼。”
“剥皮充草、株连三族的处罚,你是否觉得太重?”
便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说了安丰有意“赐婚”邓舍。他有些想法,想搞些小动作出来,也的确毫不奇怪。若能促使邓舍接受赐婚,他是不是就能通过刘福通之女,搭上安丰、搭上刘福通的桥呢?
一个是文职系统,经历、知事、参谋、文案之类。掌职军中的后勤、辎重、地图、档案、来往文书,以及军饷之分放等事,并类如参谋,且有参与军机、谋划战事的职责。不过,他们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最终的命令决策,还是必须得由主官做出。
“为了个人的得失,他可以朝入颜公门,夜入臣之府,不顾廉耻至此!又为了个人的得失,他丝毫不顾海东之利,执意请求主公纳刘福通之女为妃,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以臣看来,这才是‘纯属寻常’。”
“进展还算快。计益都旧军,包括原本的益都屯田、地方府军,以及少部分的察罕俘虏等等,如今所有者,总共两万四千三百余人。遵照主公去弱存菁的命令,已经将之改编了八成,共得精壮士卒六千余人。预计至多三五日内,便可全部改编完成。总计得精卒,应在八九千人上下。不用再从海东抽调军队补充,已经足够再重新编制成一个都指挥使司了。”
邓舍施行的是为主官负责制。凡涉及军事,行军打仗、布防城池,镇抚司官员与文职官员一概不许插手。打仗失利了,首先追究主官责任。若因镇抚动员不利,再追究镇抚责任。若是后勤不利,则再追究文官之责。若因文案辨识文书有误,导致失利,则再追究文案责任。并且,如若真的是单纯由于文案辨识文书有误之责,那么主官就“免坐”,不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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