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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一章 封赏
刘果屁股刚挨着座椅,赶忙又站起来,垂了手,恭声应道:“是。”等了片刻,见洪继勋没别的话说,才又小心翼翼地坐下,扯出个笑容,带点阿谀,说道,“先生真乃我海东的柱国之臣,大清早的出门,现在才回来。劳累!劳累!主公也真是的,就不能给先生一天半日的休息?”
刘果何止担忧这次的封赏酬功,他更担忧的是他日后的身家性命。刘珪之乱,连累杨万虎兵败,丢了重镇济南。虽然刘珪战没军中,但他与刘珪是同族的关系,谁知道邓舍会不会迁怒于他?
“是,是。小人失言,请先生毋怪。”
“岂止不谐!”
对洪继勋来说,这是很少见的。
但是一来洪继勋自恃海东旧臣,功劳高著,眼高过顶,并不太看得起姬宗周这些降官。二者也正如邓舍的评价,姬宗周此人“明智有余”,说白了,就是太过圆滑,太“识时务”,很认得清楚自己的位置,为了避免引起邓舍的猜疑,因此对洪继勋也是有些敬而远之。
姚好古在军中有支持者。洪继勋每想到此,都甚为不安。与李兰、洪继荫等密谋了多次,他最终决定,也要开始下手,在军中安插一些心腹。刚好,刘果通过刘名将,辗转搭上了他的线。洪继勋也就因此顺水推舟,打算借此次封赏,先把刘果等益都派系的降将拉拢过来。
而随着海东地盘的扩大,辽东、朝鲜、南韩等分省的地方官送来的贡物也是越来越多,不乏精品;又有方国珍、张士诚等送来的交好礼物,以及从原高丽王宫、关铎府库、益都库藏中抄来的书画珠宝,其中更是多有珍贵。不管是什么东西,不管价值几何,只要洪继勋看见,但凡流露出喜欢神色的,邓舍亦然绝不吝啬,一概慷慨予之。
没几天,他就寻个借口,把那门客给赶走了。
看见洪继勋来到,刘果忙不迭地站起来,三两步迎上,撩起袍子,便要跪拜行礼。
相比之下,洪继荫与洪继勋更为亲近点。他瞧了瞧刘果留在案几上的茶碗,笑道:“这刘果,来的倒是勤快!他这是将咱们洪府,当作他签押画道的衙门了么?三天两头的来跑。……,是了,十二郎,你应承他的事儿成了么?俺见他方才出去,满面喜色。”注意到洪继勋神色不对,愕然,问道,“怎么?事有不谐?”
洪继勋皱了皱眉头,说道:“告诉刘果,打发这些人都走。留下他一个就行了。”却不先去堂上会客,转去后院,换了身家常衣服,然后这才来入正堂。陈、李、翟、史诸人已经走了,偌大的堂上,空空荡荡,只有两三个侍女候在外边,刘果一人坐在其中。
宰执与行院,可就与御史台不同了。御史中丞这个官职很重要,宰执与行院却更重要。宰执管一省之决策,行院管军旅之事宜。不管姚好古得到哪个职位,对洪继勋来讲,绝对就是一个威胁。他怎能不为此提前筹备、未雨绸缪?他仔细分析了他与姚好古的不同,得出结论:各有优势。
他对姬宗周说他有事,这话不假。才入府中,便有下人小跑着过来,待轿子停下,搬来踏板,一边伺候他下轿,一边禀道:“好叫老爷得知,刘将军几位大人,早一个时辰就来了。正在堂上等着呢。”
姬宗周、章渝等人弯腰弓身,送他上了轿子,齐声道:“先生慢行。”洪继勋拉开轿帘,微微对他们点了点头,拍了拍板子,轿夫自四平八稳地将之抬起,迈步开行。诸人直看他去远,方才各自散去。
“刘果刘将军,还有陈、李、翟、史诸位千户、百户老爷。”
“他更先前提议请立颜淑容为王妃,已经示好给了山东的官员们。十二郎,形势如此,就算主公反对,咱们也定要须得在他回到行省前,务必把此事办妥。要不然,这益都地方,怕可就要没咱的立锥之地了。”
而一旦他再被调回行省,有实干的功绩在,还能够仅仅是只任一个御史中丞么?十有八九,不是拔擢为宰执,就是执掌行枢密院。
他是个粗人,马屁拍的没什么水平,太过明显,也很粗俗。洪继勋笑了笑,也不知是嘲弄,还是懒得理会,没有接腔。待侍女捧上茶水,端住抿了口,说道:“你来求见我,是担忧这次的封赏酬功吧?”
那就是,关铎覆灭之后,投降海东的辽阳红巾不少。如许人、李靖、胡忠,甚至刘杨等人,全是辽阳系红巾的出身,与姚好古一样。尽管在此类将校中,有些如刘杨诸人的,与姚好古的来往并不多,然而,却还是很有些以姚好古为其靠山也好、为其党首也好的。毕竟,姚好古在辽阳系红巾中,口碑甚好,大多数的人都非常佩服的。
但是,便在邓舍入益都之前,为调赵过随行,却竟然就又把姚好古派了出去,接过赵过的原先任职,居然便当上了南韩分省的平章!
洪继勋之所以会在上午的议事中,突兀地提出以“酬功当山东为重”,其出发点,正是为一己之私利。要知道,他虽在海东的地位甚高,与海东诸将的交情却基本全无。海东诸将,有文华国、有陈虎、有赵过,掌握重兵的全是上马贼老人。若说洪继勋是从龙旧人,那么这些将领的资历却比他更老,更与邓舍的关系非常亲近,谁又会把他放在眼里?
李兰说道:“主公对海东诸将情有独钟,也是可以理解。这次援军,有文平章亲自率领,若是赏得薄了,未免说不过去。大人无须为此忧虑。以在下之见,只要咱们这回能把刘果的事儿给办成了,其实也就算成功。为何?这等同是在给山东诸将一个信号。先能得其好感,也就足够了。”
洪继勋府中,也有能人。听了这件事后,有个门客建议洪继勋不如主动请辞,举出的理由是:“月有盈亏,过满则溢。圣人‘中庸之道’是为此也。执其两端,而用其中。这才是为人臣子的道理。”
洪继荫道:“如今益都之战暂告一段落。俺听说,那姚好古在南韩做的风生水起,还曾与孛罗写过一封信。好像察罕的撤军也与此有些干系。说不定,殿下很快就会把他调回行省。
在这方面,文、陈是武将,暂且不与相比。
刘果在益都到底有几年了,还算称得上耳目通灵的。今天一早,听说邓舍召了洪继勋等人去府上议事,他当即猜到,必然与论功有关,所以当即约了陈、李、翟、史诸人,跑来打探消息。——陈、李、翟、史几个,则是通过刘果,与洪继勋扯上线的。
姚好古,深得邓舍器重,倚之为左膀右臂,先任行省御史中丞,现掌南韩分省大权,已经可与文、陈并坐,要论其地位之高,在文臣中,可以说仅仅处在洪继勋之下。但是若将两人拿来比较,他却也是望尘莫及。
姚好古奉关铎之令,去双城夺权的时候,就与洪继勋颇有摩擦。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一个内敛,一个外放,可谓格格不入。洪继勋本就对他没好感。姚好古呢?说实话,也很不喜欢洪继勋的傲气。只不过,姚好古深沉,深知为臣之道,面子上倒是还能与洪继勋马马虎虎。
洪继勋语气放缓,话音一转,说道:“主公怎么想的,本官是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不过,在议事会上,本官也重点提出了‘如若酬功,当以益都诸将为重’。刘将军,你在守城中都立下了什么功劳,你自己最清楚。回去之后,不妨再好好想想。估计议功之事,很快就会提上日程。你做好准备便行了。记住,本官不会替你说好话,主公明察秋毫、奖罚严明,总也不致使你受委屈就是了。”
邓舍答道:“昔我永平起事,若无洪先生,便无得双城。无得双城,便无得朝鲜。无得朝鲜,便无得辽东。无得辽东,何有今日?先生与我海东,功莫大焉!岂可与寻常臣子相论?非有重赏,不显其功。不显其功,则必伤天下士子之意。”出于种种的考虑,不但坚持原意,更又把本来准备赏赐的田地亩数翻了一番,最后还又把方补真斥责了一顿。
邓舍对洪继勋的恩宠不可谓不厚。
坐在轿中,洪继勋思及往事,一时有些心烦意乱。他把这些思绪从脑海中抛开,下意识地用折扇敲打着腿,开始回忆适才在王府与邓舍对谈的情景。
他的优势,首先,在资历比姚好古老;其次,借助几次整顿吏治,在朝鲜的势力也明显强过姚好古。
前阵子,好容易通过刘名将,巴结上了洪继勋。他端得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短短数天,拜见洪继勋了就不下四五次。只送的礼物就快把他积蓄多年的家产淘净了。终于在昨天,洪继勋总算松了口,答应帮他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即将到来的酬功中,替他争取点好处。
洪继勋不以为然。他当面没说甚么,私下里与亲信提及,斥之为:“腐儒之言!”他认为,“韩非子说:明主治国,明赏,则民劝功;严刑,则民亲法。主公赐我良田、宅第,是明赏之举。该我所得的赏赐,为何推辞?如果我推辞了,不就违背了‘明赏、严刑’的本意么?为一己私利,为了所谓‘中庸’,为了明哲保身,就违背行省的制度,我所不取也。”
刘果走了不久,又有两人来到堂上。一个年有四旬,一个三十来岁。这两个人,一个叫李兰,一个叫洪继荫。前者是洪继勋原先在朝鲜交好的友朋,后者则与洪继勋是为本族,如今皆充任洪府幕僚的角色。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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