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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十三章 益都
邓舍太息,说道:“却可惜了王十二。”
姬宗周知邓舍用意,凑趣,道:“臣愚钝,不解主公之意。察罕何以有三败?”
邓舍扶案起身,从容言道:“察罕既或已渡河,我军备战便是。彼兵来,我将挡。彼水来,我土掩。何用计为!”召李和尚上前,道:“察罕军由西而来,我城北临河,他的主攻方向定在城南。城南诸门,交由你来防守。”把防守的主要任务交给了李和尚的定东军。
邓舍又召吴钰林上前。邓舍初入益都时,曾经装病,吴钰林帮他遮掩过。现任益都官医提举司提举。兼管军医诸事。
察罕没来时,他或许有时会稍感紧张。而今察罕来了,他反倒镇定下来,刚才居然还有空儿去琢磨冬雷。这会儿听的“淄水”两字,又不由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个念头,想道:“晏子一桃杀三士。三士虽有勇力,在晏子的眼中,不过一个勇夫,死不足惜。察罕杀胡安之,又何尝不是如此?成大事者,不可心慈。”
唯一的举措,不过多抽调士卒,改行做了卫生员。不用学望闻问切,只学最简单的金创外伤。充实了军医的队伍。并将每有战事,必设战地医院作为了一项军中的制度。
又唤姬宗周、罗李郎、章溢、国用安等人近前,说道:“洪先生总揽,姬公为辅。罗郎中,章、国两位大人,你三人各自负责城墙一处。凡有军用,一应物资供应绝不可有断。倘若有差池,军法从事!”
邓舍颔首,道:“如此,我正有一桩要事,不是勇将不能为之。你有胆子接下来,去为我办么?”郭从龙道:“纵然龙潭虎穴,末将视若寻常。有何不敢!惟命是从。”拍着胸脯保证,再危险也不怕。
又召续继祖上前,道:“城中定东、定齐两军外,多士诚旧部。非平章不能统御。城东、西诸门,烦请平章守之。”又召了曾昇等几员海东将校,并及刘名将等人,道,“各引本部,随续平章守门。”
至正二十年,冬十一月。
时近薄暮,续继祖、李和尚、毕千牛、郭从龙诸人,披挂铠甲,齐来王府,晋见邓舍。并姬宗周、罗李郎等文臣,也装束整齐,一起同来。
邓舍此时还不知察罕已遣派关保,提精锐昼夜北上,转侵东南沿海。他指挥若定,吩咐诸项事宜完毕,有意提高一下诸将的士气,笑道:“察罕锋芒虽锐,有三败。益都虽或为孤城,有三胜。诸公,只要听我号令,破察罕军,不为难事!”
又召毕千牛上前,道:“城北有河,不可不防。趁察罕军马未至,命你部即刻出城,多挖掘沟渠,释放河水。并留一军,驻扎城外,以为呼应。余者,协防李将军,并为奇兵。”命毕千牛所部的定齐军守卫城北,同时抽调一部分留为预备队。
即传令,吩咐祭奠王十二。并遣人携珍宝珠玩,价值万金,往去察罕军中购王十二的躯干。务必要求得全尸厚葬。他两人一唱一和,一个打击察罕,一个笼络军心。有一个共同点,皆神色自若,仿佛半分没把察罕军至的消息放在心上。诸将方才因此稍定。
“又不知我军何以有三胜?”
邓舍哈哈大笑。
淄川与益都间,有一条河水相隔,名叫淄水,北流入海。淄川与另一座齐北名城临淄的得名,即皆由此水而来。齐国时,晏子一桃杀三士,这三位勇士的坟墓,以及齐威王等田氏四王冢,也都在此河水沿岸。齐威王是战国七雄之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很有名气。
“胆大如斗!”
一个良好的军医制度,不但能救治伤员,尽最大的可能保存老卒。并且可以鼓舞士气,要结军士之心。至少在战阵上,士卒们不必担忧如果受伤了怎么办。历代名将对这一块儿都是很重视的。邓舍尤其重视。
察罕当时大怒,说道:“吾帐中勇将,何止百数!八万虎贲,又哪个不是敢死决绝之士?类如胡安之辈,车载斗量。纵立有微末的功劳,杀之有何可惜?且又,胡安之,不过爪牙耳。爪牙之用何在?为吾杀贼!既不能杀贼,留下何用?”决意斩之。
入元以来,更因战事频繁,作为一种制度,在各地广泛设置“安乐堂”,其职责中有一条,便为“疾者医之”。是专为士卒所设立的。
洪继勋笑指胡安之首级,顾盼诸人,说道:“胡安之,彼之勇将也,向有威名。今老贼却未及战而先斩之,是可谓昏聩杀人,自断爪牙。俗云: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老贼技穷可见。故此,臣为主公贺喜。”
这番话推心置腹。邓舍把自己的担忧不作隐瞒地全盘讲出,说与郭从龙听,明显地把他视作心腹。郭从龙感激涕零,勇气愈厉,慷慨奋然,说道:“主公一言,从龙敢不奉命!”
又想:“齐威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我初至益都,方才履足中原,站脚未稳,便骤逢强敌。嘿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守淄川者,海东旧将,名唤王十二,上马贼的老人,素以善战出名。察罕军先锋貊高,一战克之。俘虏三千,尽数坑之。又斩王十二头颅,并及胡安之首级,一并用盐腌了,送与益都。
其部军旗所向,短短数日内,益都东南沿海州县尽数陷落。海上刘杨水师,闻讯赴援,可惜陆战非其精通,数战,皆败北。海路遂断绝不通。关保的捷报送至察罕军中时,察罕主力已至益都城外三十里。距离他发军东来那日,刚好过了五天。
察罕军渡淄川。貊高再接再厉,依旧一战攻克临朐,留下军马两千人,看住了穆陵关,以阻关上军马往援益都。关保抄近道,星夜兼程,一路北上,取乐安,转向西行,陷潍州,火烧昌邑,进围莱州。
察罕杀胡安之时,貊高等诸将多有为之求情的,列觉胡安之历次所立下的功劳,请能免死,为马前驱,也好让他待罪立功,不致死的这般没用用处。
诸般攻守事宜,一一定下。还有桩要紧的事,不能忽略。
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类似像胡安之的武将,他手下的确极多,死一个毫不可惜的原因之外,别有另一个真正的意图,不外乎以此来宣示三军,警惕诸将,使其不敢不努力向前。通过泰安、泰山与济南的战事,他已经看出了海东军与山东旧部的不同之处。实在并非易与之辈。他久攻泰安不下,士气难免疲惫,不得不杀人以振奋军心。
莱州屯驻有数千才迁来不久的海东屯田军,苦战。内有副千户名王三者,原辽阳降军。纳哈出遣张德裕出使海东的时候,曾用刘旦招揽过他。刘旦间谍事泄,平壤的沈阳细作大多落网。唯独王三,因与刘旦是单线联系,因而不曾败露。此时他见关保围城日急,乃潜与之结,做了元军的内应。关保乃得其城。屯田军有不降者,尽数屠之。
邓舍看了他会儿,不再多说,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传令拣选军中骁勇,挑足以五百人与之,命他做好准备,只等察罕来到,便出城攻袭。给元军一个先声夺人。
姬宗周往前一步,道:“果如主公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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