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反间(2/2)

首发：~第三十三章 反间

田家烈随声附和，道：“的确有些荒唐。”

敌我两方势均力敌，拉锯战似的搅洒出漫天的血肉。

邓舍众人没打火把，静悄悄地靠近了益都城外。他们在暗处，敌人在明处，城头上的益都军卒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续继祖、陈猱头等益都军的将校，皆为久经战事，城头上的布防安排的井井有条。

他向邓舍积极提议：“兄长，今夜天气阴沉，风声不小，正适合偷袭。也别等到明天了，不如就在今夜，三更、四更的时候，遣一支人马来个夜攻试试？”

田家烈与续继祖对视一眼，各自想些甚么，别人无从知晓。只见到续继祖哈哈一笑，道：“此离间计也。邓贼小儿，竟然欲以此来瓦解我军之士气，造成咱们彼此之间的猜疑，实在荒唐可笑！”

海东军究竟远来，只休息了一夜，力气未能完全恢复，战至下午，后劲稍微不足。然而，邓舍的帅旗却半步不退，郭从龙与李和尚诸人的将旗犹如走马灯也似，一会儿这个在前，一会儿那个在后。奋战不休。

“没甚么。”田家烈佯装一笑，不动声色地收拾起了刚拿起在手中的一封书信。

毕千牛凛然接令。他奉邓舍之命，准备的东西是什么？无它，数千劝降书信而已。攻打益都的第一计，邓舍、洪继勋、姚好古三人一致认为，非离间不可。怎么来离间？又可称之为反间。

“益都军的士气看起来还不错。”

远天的浓云密密层层，遮掩住星月，半点光不教露出来。旷野上漆黑一片，渐渐变大的风像是被漆黑紧紧困住了似的，左右挣扎，突围不出。这漆黑染的连那空气都好像变作实质了，并且风也越发得潮湿，带着土地与林木的气味，似乎时时刻刻地都在提醒着人们，雷雨即将来临。

不过谁也没指望佟生养这箭能射中他。一来距离太远，纵然强弓，射到近前也是早已劲力不逮；二者他左右站有好几个的将校，临阵拨箭，寻常事耳。果然，一个肩膀缠着绷带的人，闪身上前，举起马槊，将那箭矢斜斜地挑开了。

士卒们的喊杀声压住了雷声，挥下的汗水更潮湿了空气。战死的尸体倒满城头城下，血流成河，火炮与投石机打出的凹陷遍布城墙与地上。破烂的旗帜与城头上交相辉映，城墙下满面尘土与血污的旗手，争先恐后攀爬云梯，去抢夺头一个上城的荣耀。

乌云、闷雷、烛光、孤城。

什么都看不清楚，战马也不敢肆意奔腾。

雷声轰隆。

信入城中。

仓促之间，他没把这书信折好。烛光飘摇，映亮了其上的几行字。抬头写给续继祖，落款海东燕王。信中意思，只要续继祖肯降，献上田家烈的脑袋，益都平章、海东左丞，这两个位子便随他挑选。言辞诚恳，且许诺不夺其军权。

邓舍微微一笑。孔明丰神俊朗，田家烈其貌不扬，当然无法与之相比，但是要论谋主的地位，两人却是相差不大，认真说起来，还真是颇有一比。

他回头去看，见三四个披挂整齐的将领簇拥着一文官打扮之人，大约刚刚登到城上。那文官打扮之人，个头不高，火光映衬下，面黑牙暴，容貌甚丑，却是田家烈，摇着个白毛羽扇，很有点运筹帷幄、镇定自若的架势。

自从南高丽与辽东的战事结束以来，佟生养有段日子没上战场了，打仗惯了的人，那种沙场征杀之痛快酣畅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忽然一歇月余，他很不适应，浑身不得劲。

东城门的防守力量本来最强，奈何邓舍带来的投石机、火炮着实太多，海东士卒又人人悍不畏死，且郭从龙等诸将从交战起，未尝或有稍退，攻势委实太猛。为保险起见，续继祖把别的城门之守军也接二连三地调过来了许多。

火炮、投石机、檑木、瓦片、滚油等等防守的器械，各安其位。刀斧手、枪戈手、弓弩手、火铳手等等各类的兵种，搭配得宜。时不时有百户之类的军官带着明盔亮甲的巡城部队，一边大声地吆喝小心戒备，一边大摇大摆地招摇而过。

几千封的招降信，堆在城中帅府的案几之前。田家烈与续继祖分别拆开了几封，封封不同，有写给刘果的，有写给高延世的，有写给续继祖的，更有一封，署名罗国器，指名道姓居然写给田家烈本人的。

王士诚带走了姬宗周，留在城中的文臣，田家烈以外，次之便得数河间章渝了。章渝和田家烈个头差不多，都是小个子，他蹲在一大堆高高垒起来的书信中，闷着脑袋扒拣了半晌，若有所思，扬起头，带着些迷惑不解，慢吞吞地来了一句：“奇怪，怎么没写给陈猱头的呢？”

“敌明我暗，正适合动手！”

佟生养也跟着来了，他早来了一日，较之邓舍，对益都的城防有更多点的了解，他指指点点，把白天里看到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分别提醒邓舍知道。

佟生养千方百计，最终抢到了这个职位，不过他的本意倒与郭从龙等不同，并非为了争夺功劳，而是纯粹就想打仗，好好过下瘾头，没料到田家烈、续继祖拒不出战，根本不和他应面，非常憋屈。

通常的守城之法，凡城头上之守卒，皆按照队伍，均有长官看管。有敌人射来的书信，私人禁止截留，必须全部交公。汇总之后，再由轮值的将校统一交给主帅。不过，说是禁止私下截留，真要有士卒悄悄留下个一封半封，也很难发现。

这次来打益都，海东诸将对步军先锋官的职位争抢的非常激烈，不只郭从龙等都来争，甚至连远在关北的张歹儿也跃跃欲试，为什么呢？因为不打仗没功劳，只有打仗才有功劳。要比功劳，先锋官冲在最前头，抢到大功劳的可能性显然是最大的。

难道说续继祖与田家烈对王士诚的忠贞程度还不如陈猱头？续继祖闻言怔然，站起身来，绕着室内转了两圈：“是啊，怎么就没写给陈猱头的呢？咦？田大人，你在看甚么？这般的聚精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