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阳谋(1/2)

首发：~第二十九章 阳谋

不多时，李首生接了急报，匆匆忙忙地过来。他与毕千牛本就相识。要说起来，毕千牛身为邓舍的侍卫队长，海东高层不认识他的，还真一个也找不出来。

烛光飘摇，晚风熏然。

所谓“擒贼擒王”，益都之王者，小毛平章是也。

色目人玛乐格虽然远去了大都，但他所在益都开设的酒楼却依然还在照常营业。毕千牛担着一挑木炭，哪儿也没去，进了城门，便直奔酒楼而来。酒楼里的伙计全都早换成了通政司的人，毕千牛寻着帐房，对上暗号，自有人取走木炭，帐房引着他来入后院。

众人侧耳倾听，无不心领神会，纷纷慨然应诺。海上相会，匆匆而别。颜之希等自转回益都。

宴席上，王夫人盛装妆扮。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她用锦盒红布装了枕头与舍利子，由两个美貌的侍女端着，款款绕着堂内转了一周，呈给诸人观看。

须知，海东在益都没有一兵一卒的驻军，没有基础，缺少立足点，就好似空中楼阁，再强的实力也没有用武之地。如果邓舍不顾一切，采用强攻的方法，那么，名不正言不顺，势必激起益都地方上下的反弹，且他如若强攻，只能从海路上来，即便最终获胜，也定然损失惨重。

小毛平章年不过十三四，陡然目睹杀人，却没有什么惊怕的表现，他抬眼看了看冲进来的众人，问道：“尔等谁人？欲取我性命么？”

历数邓舍入益都以来所用的种种计谋，先用瞒天过海，骗的王士诚信他来益都是为了借道陛见天子。然后反间，疏离了王士诚与田家烈的关系，并巧用手段，将田家烈调走沿海。再用益都士子造成舆论，激起王士诚的骄傲。欲擒故纵。

晚风熏染，花香袭人。风吹林梢，云掩残月。

说白了，一个主公好不好，判断之标准，不在虚名，而在他的雄心志向，在他对时局的把握控制，在他对待臣子的态度、并及他对待敌人的态度。

小毛平章名为益都的最高长官，实则而今随着王士诚的势力稳固，迹近傀儡之流。平时时候，每有大的宴席，礼节上依然会请他参加，也由他坐在主位，但是就像是个隐形人似的，却常常根本不会有人对他过多的注意。

邓舍对颜之希等微微一笑，把接下来的步骤、计划详细道出。

那帐房不识得的毕千牛是为何人，问道：“老哥既是奉殿下之命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殿下有何命令？请讲。”

任忠厚在王府后院。便在田家烈发此一问的一刻钟前，他刚刚打开了后院的院门。数十个蒙面软甲的汉子，潮水般涌入进来。当头一人，龙行虎步，提了一杆长枪，枪头闪闪发光。他低声问道：“点子在哪儿？”

一波巨浪打来，小船颠簸，随从侍卫勉强站稳脚步，躬身请他回入舱内。邓舍兴致很高，不肯回去，扶着船舷，稳立不动，迎着强劲的海风，他心潮翻涌，吟诵道：“万里瀚海横渡，极目鲁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更不必说，倘若强攻遇到阻碍，万一久攻不下，给了王士诚反应的时间，再让他带军杀回来，那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实在得不偿失。

毕千牛神色庄重，缓慢地点了点头。便仿佛春雷炸响，李首生顿然心跳不已。

小毛平章沉默良久，道：“久仰将军的大名。将军擒拿高丽王的功绩，益都城中早已传遍，我如雷贯耳。扫地王有不轨之心，路人皆知。燕王美意，不胜感激。只是，请问将军，带我去了海东之后，燕王会把我与高丽王放在一处么？”

五天后，海东使者到。

这帐房在通政司任的职位不低，毕千牛却不肯对他说，只道：“不知李知事现在何处？烦请姐夫且去将他请了过来。殿下的命令，俺只能当面告之与他。”

“即去通传，令他立即展开行动。千牛，你也准备一下，赶去益都吧。”

四个人，四种心思，但有一点却是相同。他们望向邓舍的目光，佩服之余，更多出了三分敬畏，不约而同地想道：“城府深沉？何止深沉！”

“通政司上下定不计牺牲，不惜代价，誓死不辱主公之命。”

“哈哈。颜先生，豪迈之士也。现下这借尸还魂之计，若想功成，还真有一桩事情，非得诸位来办不可。”邓舍缓缓道出，“如此如此。”

“是。”

所谓“借尸还魂”，有用者，不可借。不能用者，求借。借不能用者而用之，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借助没有作为，却仍有一定作用，运用得当会发挥一点影响的势力，获得对己方之有利，从而达到制胜的目的。

“李。”

“随我来。”

“姐夫”，是当时陌生人之间一种普遍的表示尊敬的称呼，好比现在的“同志”。一边说，毕千牛一边取出信物，是个青翠玉佩。通政司有明文规定，凡见此物，如见燕王。拥有此物的人，不管有何吩咐，通政司上下都需得无条件服从。那帐房验过无误，肃然起敬，心知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农，定然是位了不起的海东大人物。

通政司开足马力，所有的关系尽皆发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把郭从龙并及那三百勇士悉数运入了城中。运人容易，运盔甲难。在此其中，李首生苦心经营的情报网络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无须细说，不必赘言。

且说邓舍这擒贼擒王、借尸还魂之计，之所以早不说、晚不说，直到现在才向颜之希等合盘托出，却是因了若行此计，非得鞠胜这样的益都豪门大户配合不可。

鲜血迸溅，尸横遍地。

然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邓舍与洪继勋、姚好古早就商量出来的决议，下一步索性就不用阴谋，改用半阴半阳。简单地讲，八个字，两个词：老调重弹，故技重施。至于如何故技重施？他的故技又是什么？

三天后，王士诚亲率益都主力，兵马两万，号称十万，敲锣打鼓、张扬旗帜，浩浩荡荡地出了益都城池。他们走后的次日，颜之希与益都三友悄悄返回城中，与颜之希等前脚接后脚，毕千牛化妆成个老农模样的乡下人，也接着进了益都城。

“小毛平章哪里去了？”

他激动的话音都带起了颤抖：“主公有何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