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战后(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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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起跪而自吮其脓，伤者之母泣。人问曰：‘将军于若子如是，尚何为而泣？’对曰：‘吴起吮其父之创而父死，今是予又将死也，吾是以泣。’”

“起来罢。”邓舍亲手把他扶起来，轻轻地在他臂膀上拍了两拍。

至此，鏖战辽东、海东年余，邓舍终于形成了一个较为稳固的政权基础。

却见邓舍接过毕千牛取来的马刀，佩戴身上，环顾诸将，神色坚毅地说道：“传我将令，自今而后，三军上下，无论谁人，皆不许佩戴短剑。此战，非我之耻，实为海东之耻。望诸将深刻铭记，知耻而后勇。左帅之仇不报，则卧薪尝胆，永无止日。”

唯有识者寥寥数人，私下里议论，说陆千十二是死定了。并举出吴起曾经给士卒中生疮者吸脓的故事，以为佐证。

依靠这两条防线，把漠南、漠北的胡人彻底地隔绝在外。

上都军总计近两万人，老卒有一万上下，半数是雷帖木儿不花的部属，半数是程思忠的部属。雷帖木儿不花熟悉上都的虚实，他一反水，投靠邓舍，程思忠无可奈何，拱手交出了上都的军权，日夜赶赴高州。并按照邓舍的军令，他分出本部骑兵五百人，付与雷帖木儿不花，算是补充其在察罕脑儿一战中的损失。

要说邓舍区区一行省之主官，没权力封赠属僚。但惨胜过后，急需振奋士气，所以顾不了太多。不过他在发布文告的同时，也提前遣派了信使往去安丰，请求小明王核准，算是走一个程序上的过场。

“非先生之罪，亦为我之错也。”

邓舍心痛不已，等不及雷帖木儿不花禀告完毕，他以手按胸，退入后堂。雷帖木儿不花与卧床而来的陆千十二隐约听见传来啜泣之声。

雷帖木儿不花有智谋，并且是主动投靠，察罕脑儿一战已经证明了他的忠诚，可以用。程思忠却没有甚么突出的才干，空一勇夫，这样的人，邓舍不缺。且邓舍今时不比往日，早已地位稳固，实力强横，也完全没必要对一个平常人物虚与委蛇，该强硬的地方就得强硬。

至正二十年，三月，“孛罗帖木儿攻蔚州贼杨诚，追至飞狐县东关，诚弃军遁，降其溃卒。”

邓舍见持续数月的海东、辽东战事，逐渐平息，忽然心有所感，引文武百官出城踏青，登山郊游。平壤城外半里有座兔山，乃箕子墓所在，邓舍初平平壤时，来过一次，此番为二度前来吊古。

当年，韩林儿、刘福通起事，写了一篇讨伐蒙元的檄文，有这么几句：“目今日昏君临朝，奸佞出政，官吏酷贪，纪纲颓败，以至贫极江南，富夸塞北，人心思变，天命攸归。”“富夸塞北”，讲的就是上都一带。蒙元把江南的财富都运去了塞北，可见对上都的重视。

当然了，到底邓舍心中是怎么想的。究竟是纯粹的关怀陆千十二，抑或是想要迫使他战死。除了他本人之外，没有人可以真的猜出。诸将所能看到的，邓舍病后第三天，发布了一篇文告，榜谕海东，追封左车儿为行枢密院副枢，追赠骠骑卫上将军号。

这本来是件小事，却不料在军中产生了久远的影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海东行省的官员竟然因此掀起了一场改名的风潮。比如陆千十二、陆千五这类的不雅名字，统统主动改掉，又如雷帖木儿不花、方米罕这类的蒙古名字，也更是积极改变。

邓舍用赤诚，凭借个人的魅力，收服了雷帖木儿不花，上都就此兵不刃血地被收归入了他的势力范围，成为了辽东楔入漠南的一个桥头堡。上都一日在辽东的手中，就可以保证辽东在与漠南、腹里元军的交战中，保持主动的态势。

这是近一年来，海东军队最惨重的一次损失。用近两千的骑兵，拼掉了敌人不过三千多的步卒。这买卖谁都看的出来，大大的赔本。发军前，邓舍与洪继勋还雄心万丈，想着就算不能大胜，至少抢些牧场的马匹回来。

平壤府安排的有专人，负责箕子墓的日常看管。

孛罗既然撤军，察罕脑儿就可以不必再管。打了一场恶战，总得有些收获。应雷帖木儿不花的主动请求，邓舍调集三军，以其为主帅，陈牌子为副帅，进驻上都，并请程思忠带本部，立即赶来高州，另行委以重任。

今夜高州的月色，清冷依旧。白云如絮，凉风吹动木叶，飒飒作响。后半夜的时候，落了一阵急雨。梧桐更兼细雨，雨打梧桐，点点滴滴。时疏时密，淅淅沥沥。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邓舍部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惨胜，孛罗军也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惨败了。经此一战，双方不约而同重新估计对方的实力。孛罗帖木儿权衡利弊，正如邓舍早先的判断，放弃了攻打上都的念头。

东昌是田丰的地盘，由此又似可推出，杨诚或本为田丰的部曲，又或此时投靠了田丰。

挟持丽王以令海东。高丽南部地区，尽管还没有全部平定，汉阳府虽然放弃了拥立新王的打算，却依旧坚持不降。但是东线的丽军主力已经尽数投降，南高丽自此不再有成建制的军队，失去了有组织、有规模的反抗基础，大势所趋，掌控海东全境只是早晚的事儿。

邓舍病好，留下洪继勋继续主持构建高州防线的事宜，带了主力返回平壤。

月落日升，院中的树木悄然拉长了身影。

行枢密院副枢是从二品，与左车儿本来的翼元帅之官职，品级相当。但是一在行省，一在地方，地位的重要性自然不能相提并论。元朝的武散官共分三十四阶，骠骑卫上将军是其中之一，为正二品。

“报，山东急报：江南朱丞相议迎主公出安丰，居金陵。”

根据可靠情报，察罕脑儿一战，元军竹贞部阵亡两千三百，伤者一千余。之所以死的比伤的多，是因为左车儿、陆千十二在元营中大肆放火的缘故。火伤不比其它，特别大面积的火伤，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必死无疑。

“主公”者，非邓舍，韩林儿也。

军事上，形成了以五衙精锐为核心，以各地翼元帅府为羽翼的军队结构。坚持精兵政策，区分开了野战军与戍卫军的不同任务。野战军为一线，甲等军，训练与补给都从重从优；戍卫军为二线，乙等军。

这样的伤痛，怎能不使人悲肠百断？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左车儿自刎而死，竹贞厚葬之。

陆千十二重伤未愈，强撑着支持到现在。他抢到诸将之前，叩头不止，砰砰砰撞在地上，溅起来水花四射。他两眼通红，口中大呼道：“末将请命，即为先锋，再征察罕脑儿。末将万死不辞。”

文化上，大力推行化丽入汉，鼓励高丽人寻找汉人的祖宗，自居为汉人之后。兴办学校，推广汉话。

只等海东战事告一段落，平壤初级军校就会开学。盖州、辽阳的中、高级军校，开学的日子也便在不远的将来。

由此似可推出，杨诚蔚州兵败后，遁去了山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