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宋史全文卷十四
丙申政和六年春闰正月癸卯,月犯司怪。己酉,岁星犯亢。雄州安抚和诜引契丹亡人李良嗣来朝。良嗣燕人,知契丹必亡,归汉,力陈可取之计。赐姓赵。时和诜久以厚赂纳结朔方豪隽,士多归之,以收燕山图来上。又中山守张杲、高阳关安抚吴玠亦献议燕、云可龋三月乙未朔,知吉州程祈言:『州学生扶邦彦家收得异禽,盖凤凰也。及至,乃知其狂妄,札付本州照会。』
四月,提举上清宝箓宫蔡攸奏:今月二日皇帝诣宫,设千道民大会,有羽鹤来翔于始青、天祥两殿之间。
蔡條云:重和元年赦文云云。其后宦官、道士有所不快,必托为帝诰,则莫不如志。又为大会于宝箓宫,既斋,引群臣士庶入殿听林灵素讲,乘舆为设幄其侧。灵素据高坐,使人于下再拜请问。然灵素徒辩给,其所言无殊绝者,时杂滑稽媒语,上下为大哄笑,莫有群臣之礼矣。道士有俸,而斋施动获千万,每一宫观给田亦不下数百十顷,皆外畜妻子,置姬媵,以胶青刷鬓,锦衣玉食者几二万人,一会殆费数万缗。贫下之人多买青布幅巾以赴之,日得一饫餐,而村施钱三百,谓之千道会云。
丙戌,诏监司、守臣不得以进献为名贡花果、海错、什物。
六月癸亥朔,诏赐宣教郎徐积谥曰节孝处士。礼部尚书白时中等奏:『今将崇宁贡举法改修成御试贡士敕令格式总一百五十九卷,乞冠以「政和新修」为名颁降。』诏从之。
秋七月,岁犯亢。校书郎谭世勣为司门员外郎。蔡京得政久,其子攸提举修书,馆中谄事者皆越次升擢,世勣坐直舍,翻书竟日,泊如也。宦者梁师成贵幸,其党有与世勋邻居者,数致师成意,世勣谢绝之。更六年不迁。辛酉,御笔:『走马承受公事可改为廉访使者。』
八月,宗正少卿闾丘奏:『修纂玉牒属籍,太祖皇帝下以德、惟、从、世、令、子、伯、师,太宗皇帝下以元,宗、仲、士、不、善、汝。魏王下以德、承、克、叔、之、公、彦,各依昭穆分位,增广秩数。』丁丑,荧惑犯灵台。庚寅,提举崇福宫种师道先是知怀德军,得召见,访以边事,师道曰:『先为不可胜,来则应之。妄动生事,非策也。』童贯欲徙内郡弓箭手以实边,而指为新边所招之数。上问师道何如,师道曰:『臣恐勤远之功未立,而扰近之患先及矣!』
九月癸巳,荧惑入太微垣。癸卯,诏鼎阁奉安鼎。
蔡條曰:『方士王仔昔献议,九鼎宜內之九重。上出御笔曰:「迁移神象大器,可令疾速排办。」鲁公曰:「何不祥邪」乃奏改曰「定鼎」。初铸九鼎,皆以九州水土內鼎中。及奉安于九成宫,至北方曰宝鼎者。上方焚香再拜,而鼎忽漏,其中水流溢于外。鲁公私怪之,殊不乐。其后终以北方致乱。』
庚戌,太白犯斗。荧惑犯左执法。
冬十月,定鼎礼仪使蔡京奏:『十三日,先定鼎于幄殿,有鹤飞翔其上。至十八日,有白云排列,如卧在鼎上,凝然不散。十九日,奉安之际,有云五色见于日旁。又据太史局申,日、月俱有青赤黄珥。伏乞宜付史馆。』甲申,诏:『诚感殿长生大帝君神像可迁附天章阁西位鼎阁奉安。』
蔡攸《史补》:王老志死,政和六年,又有王仔昔出,赐号通妙先生。时又踵祥符故事,下诏上玉皇后土号,合儒者说,曰昊天玉皇上帝、后土皇地祗,率百官上册于玉清阳和宫焉,二王先生语多在后。仔昔死,政和七年,时有林灵素,温州人也。少从浮屠学,以无行,为所在贬悉,久之,去为道士。左街道录徐知常引之以附会诸阉。又以神霄玉清王者,上旧所诵《大洞经》中语也,始曰神霄玉清王,上帝之长子,主南方,号长生大帝君。既下降于世,乃以其弟主东方。青华命君领神霄之治。天有九霄,而神霄为最高,其治曰府,故青华君亦曰『判府天尊』,而灵素乃其府仙卿,曰『褚惠』,亦下降佐帝君之治。又目一时大臣要人皆仙府卿吏,若鲁公曰『左元仙伯』,郑居中、刘正夫等,若童贯诸巨阉率有名位。王黼时为内相,乃曰『文华吏』,盛章、王革时迭为天府,乃曰『仙狱吏』,伯氏时主进奉,乃曰『园苑宝华吏』,又谓上宠姬刘氏曰九华玉真安妃也。天子心独喜其事,乃赐号通真先生。初,刘虞、二王先生皆为上所礼,然有神怪事,盖出自方士也。及灵素至,乃以其事归之于上,而曰以独佐之而已,每自号小吏佐治,故上下莫可攻其非者。然灵素实无术,徒敢大言。是时上兴道教将十年,独思未有一厌服群下者,数以语近幸,于是神降事起矣。
十一月庚寅朔,太白犯壁垒阵。太师蔡京等言:『伏见六十二处并降甘露,二十处木并皆连理,四处牡丹并皆骈生一萼,二处生芝草,二处芍药双头,二处祥云见,三处并现毫光祥烟。郓州有仙鹤约二百只飞鸣,梅州枯木再生枝。乞许拜表称贺。』诏依。又言:『冀州黄河澄清。』甲午,诏帝鼐改为隆鼐,正南彤鼎为明鼎,西南阜鼎为顺鼎,正西晶鼎为蕴鼎,西北魁鼎为健鼎,正北宝鼎依旧,东北壮鼎为和鼎,正东苍鼎为育鼎,东南风鼎为洁鼎。鼎阁为圜象徽调之阁。己亥,祀昊天下[?杰]帝于圆坛,以太祖皇帝配。
十二月癸亥,荧惑入氐。宣和殿学士盛章详定《九域图志》。制瑞鹤旗。先是,元符二年,武夷君庙有仙鹤迎诏;又政和二年,延福宫燕辅臣,有群鹤自西北来,盘旋于睿谟殿上。
又奏大晟乐而翔鹤屡至,因诏加此旗。是岁,微行始出。
丁酉政和七年春正月壬寅,荧惑犯岁星。两浙道士林灵素至京师。二月,御上清宝箓宫,命通真先生林灵素讲道经及玉清神霄王降生记。有翔鹤数十,飞鸣久之。
夏四月庚申,御笔:『卿等表章,册朕为教主道君皇帝。只可教门章疏用,不可令天下混用。』
六月,都下大雨雹,皆如拳,或如一升器,几两时而止。
秋七月乙未,荧惑犯天江。甲寅,诏季秋大享明堂,登歌并用道士。
八月,月犯牛。老人星见。
十一月庚寅,诏:『蔡京告老乞骸,可五日一朝,次赴都堂治事。』初,童贯附京以进,既显,浸与京异,就疾之。及贯兼宣抚河北,遂欲专北事,京愈不堪。是岁,贯又上其平燕策,京一日留身奏曰:『贯徒有虚名尔。伐国大事,安危系之,陛下何以付贯』上曰:『前日取青唐,岂非贯之功』京对曰:『崇宁下青唐,初遣贯行,但若监军尔。藉使臣,当今日亦不能为之,况伐敌国乎』上意颇沮。京即劾贯前后坏边事,章凡四上,而上乃议下除司空,令致仕而罢所领。贯大惧,因以其城西外圃与京西湖邻墙流水相接为名,邀京子攸及鯈、翛同出城相见,议分定界。至,遂为攸置酒厚甚,以二犀带遗攸,会攸力救解之,京议遂格。京实创起北伐事,尝曰:『北事只我了得,他人为之必凿脱。』及与贯争权弗胜,遽有敌国不可伐之言,故上亦不信也。或曰:京未始有此言于上,特其子絛假托以欺世云。甲辰,冬至。后一夕,有大星如月,徐徐南行而落,光照人物,与月无异。
十二月,诏修神保观。神保观者,俗谓二郎神也,都人素畏之。自春及夏,倾城男女,负土以献,名曰献土。又有饰作鬼神巡门催纳土者,乘舆亦微幸而观之。或谓蔡京曰:『献土纳土,非吉语也。』后数日,有旨禁绝。政和后,上巾裹及衣服独喜同臣庶,实欲为期门之事,而苑囿皆效江浙为白屋,不施五采,多为村居野店。又聚珍禽奇兽麋鹿驾鹤禽鸟动数百千蹄只实囿中。宣和间,都下每秋风夜静,禽兽之音四彻,宛若深山大泽陂野之间,识者以为不祥。前授宣德郎、管勾太平观陈瓘自江州移南康军居祝戊戌重和元年春正月丁亥,荧惑犯外屏。
二月辛酉。先是,诏造太极飞云洞劫之鼎、苍壶祀天贮醇酒之鼎、山岳五神之鼎、精明洞渊之鼎、天地阴阳之鼎、混沌之鼎、浮光洞天之鼎、灵光晃耀炼神之鼎、苍龟大蛇虫鱼金轮之鼎,至是奉安。
朱胜非云:崇宁三年,用黥徒魏汉津言铸九鼎。至政和八年,又用方士之说作神霄九鼎,遂有十八鼎。呜呼,黄帝鼎成升仙,夏禹以贡金铸鼎,事不见于《诗》、《书》,司马迁好奇,取他说载之《史记》,而后世想慕不已。此皆蔡京相业,敢为怪诞如此。
庚午,遣武义大夫马政同高药师等使女真,讲买马旧好。
三月戊中,御集英殿,赐进士及第、出身、同出身七百八十三人。诏嘉王楷考在第一,不欲令魁多士,以第二人开封王昂为榜首。
夏四月壬戌,御笔:『韩琦弼亮三朝,功在王室。眷其后嗣,宜有宠褒。朝请大夫、鸿胪纯彦力学有文,早登贤科,扬历中外,靖共日著,可特除显谟阁待制、提举醴泉观。』
五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广安军草泽安尧臣上书曰:『天生北狄,限以沙塞,自适其俗,不通中国者,狄之常也。今乃遣使乞怜,非畏吾也。盖边境之上,未有可乘之衅。陛下将启燕云之役,异日唇亡齿寒,边境有可乘之隙,狼子野心,安得不蓄其锐而伺吾隙,以逞其所大欲耶臣又观自古国家之败,未尝不由宦者专政,此曹手执帝爵,口衔天宪,则臣下之死生祸福在焉。请以误国之大者借童贯而论之:贯起自卑微,陛下付以兵柄,汲引群小,易置将吏,以植私党。自兵权归贯,纷更殆尽,赏罚不明,兵气委靡,中外之人,咸谓贯深结蔡京,同纳燕人李良嗣以为谋主,共唱北伐之议。经营之久,国用匱乏,乃始方田以增常税,均籴以充军储。茶盐之法,朝行幕改,民不奠居。陛下苟能速革其弊,则赤子膏血不为此曹涸也。』
刘蕡谓:『自古宦者预军政,未有不败国丧师者。史臣亦谓宦者乱人之国,其源深于女祸,陛下何苦昵之』《讲义》曰:当天下太平之日,无以娱悦人主,耸动天下,惟有恢拓一事耳。故用事之久,则必至于用兵生事。蔡确欲固其宠则兴灵武之师,王珪患失其位則赞永洛之役,章子厚之于湟、鄯,蔡京之于青唐、洮河,皆是谋也。然皆求逞于西而未尝开衅于北也。贯、攸何人哉,敢以蚊负山耶然致靖康之祸,不在于取燕,而在于不能取燕。使契丹政令犹强,社稷犹固,我将伸宿愤,劳累战,虽得燕、蓟而民怨财竭,内溃外叛,若此而谓致靖康之祸在于取燕可也。今天祚地丧于外,位夺于內,窜在夹山,死在朝夕,其国灭矣。因时拯乱,汤武之业也。疆理天下,舜禹之政也。纪律颇严,将帅颇厉,乘时以取全燕,合汉、唐之遣民,何为不可然契丹以燕辽全盛之力而灭于女真崛起之兵,我以关陕骁悍之师而败于契丹垂尽之将,遂籍女真,纳贿以巨百万计,所买者,山前六郡之空城耳。是全燕之地吾不能取,彼能取之。吾既不能取,吾又从而取之,此彼之邀索所以无已也。故靖康之祸不在于取燕,而在于取燕之非人,得燕之无道而不能取燕也。
辛亥,太白犯权星。
八月丙辰,月犯房。阿固达称皇帝,改元天辅。以其国产金,故国号大金。即遣使诣天祚议和,所求凡十事。天祚付南、北面大臣议。萧奉先等喜,以为自此无患矣,请许之。
九月庚辰朔,流星自斗魁向东南,有尾迹照地。是月,掖庭大火。
闰九月癸亥,荧惑犯进贤。
冬十月己卯朔,太白昼见。
十一月,御笔:『比缘大臣建议,恢复燕云故地。安尧臣远方书生,能陈历代兴衰之迹,臣僚咸谓毁薄时政,首沮大事,乞重行窜殛。朕以承平日久,言路壅蔽,敢谏之士,议加爵赏。尧臣许用安惇遗表恩泽,令吏部先次补承务郎。』壬申,太白犯天江。
己亥宣和元年春正月,诏改佛号大觉金仙,余为仙人、大士,僧称德士,行者称德童而冠服之。但道冠有徽,德冠无徽。又以寺为宫,院为观。寻改女冠为女道,尼为女德。明年,诏复旧。乙卯,月犯填。
二月癸未,老人星见。
三月,安州孝感县获古鼎六,蔡攸验其款识,有云:『「王伐虎方之年实始作器」。虎方盖西域也。陛下屡问罪夏人,此鼎历岁三千,一旦自发,比汉汾脽所获诚为超冠。』诏许百官表贺。天祚恶闻女真事,萧奉先揣其意,皆不以闻。明年五月,上京破,和议遂已。后天祚虽复请盟阿固达,皆不报。
夏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丙戌,日有赤黄冠气。
五月乙亥,岁星犯斗。大水高十余丈,犯都城。
蔡條曰:水未作前,雨数日如倾。及霁,开封县前茶肆人家晨起拭床榻,睹若有大犬蹲其旁。质明视之,龙也。其人大叫而倒,遂为作坊兵士众取而食之,不敢奏。都人皆图画传玩,其身仅六七尺,若世所绘龙,其鳞作苍黑色,然驴首而两颊如鱼头,色正绿,顶有角一,极长,于其际始分两歧焉。有声如牛。考诸传记,则实龙矣。后十余日,大水至。又云:既大雨龙降,后一夕五鼓,西北有杀气数十道亘天,犯紫宫北斗。仰视,星皆若隔绛纱。初起时拆裂有声,然后大发。后数夕,又作声益大,格格且久,其发更猛,而赤气自西北数十百道,其中又间以白、黑二气,然赤气尤多自西北,俄及东北,又延及东南,其声亦不绝,迨晓而止。后复大水。條时切以谓与丙午及北齐末占同。后事验亦甚明。
六月,起居郎李纲奏:『积水暴集,淹浸民居,迫近都城,诚大异也。此诚陛下寅畏天戒,转询众谋之时。《周官》于国危则有大询之礼。伏望特诏在廷之臣各具所见以闻,择其可采者非时赐对,特加驱策施行。』诏:『都城外积水,缘有司失职,堤防不修。即非灾异。
李纲所论不当,罢起居郎。』
八月,老人星见。上既遣使从海上与女真结约,共图契丹、高丽。一旦,忽上奏,以其王病求医。上命择二良医往馆,医甚勤。日久,引医视其用兵布阵御敌之方曰:『闻天子将用兵。辽人实兄弟国,苟存之,犹足为中国抒边。女真乃狼虎,不可交也。不得已,愿二医悉纪布阵御敌之状告诸天子,早为之备。所以求医者,正惧泄,则为小国之患矣。』事既闻,上不乐,命中使谕曰:『命汝为医,乃敢预国家事乎!』
九月癸亥,荧惑犯垒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