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一个疯子的落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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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缓缓摇头道：“这世界很大，舞台很宽，难道还容不下你我吗？”

秦雷从地上拾起酒囊，再一次递给公良羽，他还是拒绝：“我痛恨喝酒，以及喝酒的人！”秦雷刚要仰头灌酒，闻言只好放下酒囊，讪讪道：“我看看里面还有没有。”

见他不肯解释，公良羽苦笑一声道：“若不是这个意外，你早就死去了，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公良羽双目通红的嘶吼道：“它只带给我耻辱和痛苦，没有别的！”说着一指北方，那里是神京城方向，他咬牙切齿道：“自从我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要比别的兄弟卑贱，他们可以开府读书，前呼后拥，受尽所有人的尊敬和谄媚。而我呢，整个童年都与我的母妃住在偏僻的冷宫之中，除了几个宫人之外，再也见不到一个人，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十四岁！”

营帐前也升起小小的一堆篝火，云萝公主正抱膝坐在火堆前，出神盯着橘黄色的火光，眸子中散发着晦明晦暗的光彩。

但云萝公主显然有不同的看法，秦雷刚走到一半，便听她幽幽道：“今天……你是不是去打仗了？”

秦雷闻言一愣，望着面色惨白，满脸黄豆大的汗珠子的公良羽，他从腰上取下酒囊，扔给公良羽道：“喝点吧，有利于舒缓疼痛。”

秦雷挠挠头，“哦”一声道：“确实应该说点什么。”说着满脸真诚道：“好好养伤，不用担心遭到虐待，孤是一向是优待俘虏的。”

看着他这幅模样，秦雷心头突然升起一丝明悟：这个人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不止是生理上，也包括精神上。明白这一点，他突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憎恨“被动挨打”的军人，所以在被公良羽和虎豹军追击两天后，他便拟定了消灭身后之敌的作战计划。

“我不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公良羽的情绪突然十分激动，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那应该是我的角色，你抢了我的戏！”

秦雷微微一笑道：“不急，慢慢想。”他听到营地口一阵嘈杂，原来是执行任务的将士们回来了。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明天咱们就全速北上，不用多久你就可以回家了。”

公良羽点头道：“不错，可惜你命大。”

“真的吗？”云萝惊喜道：“我可想家了。”

秦雷并没有告诉她公良羽的事儿，不由笑道：“没有的事儿，打猎还差不多。”

秦雷无所谓的笑笑，沉声问道：“那两箭都是你射的吧？”

公良羽微微摇头道：“不，我们第一见面，是在齐国，你还跟我说过话，难道你忘了吗？”

“我是要提醒你，我会用箭射你的。”公良羽突然龇牙笑道，他的脸上虽然满是血污，但仍能依稀看到昔日的风流：“你不觉得那样很帅吗？”

秦雷挠头笑道：“确实不好解释这个问题，你就当我鬼上身了吧。”

“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强大。”公良羽略带嫉妒道：“你离开上京时，我并没有想要你的命，之所以用无头箭射你一下，只想提醒你前路凶险罢了。但是一路上暗中窥伺，我看到了你是如何收买人心、提振士气、训练手下、指挥作战的。从那时起，我便确定，你将会搅乱这个世界。”

“这时二哥叫我去他府上暂住，我那时天真，只道他一片好心，便欢天喜地的搬了过去……谁知那个禽兽，压根就没安好心。一天晚上与我同宿，便连哄带骗取了我的后|庭，自此夜夜与我同宿。却被他的王妃告到了父皇那里，结果父皇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我打一顿，又发配出京，到终南山跟着师傅学习。”

“方才我可是眼见着他被堵在里头的，难道没把他砸死吗？”秦雷呵呵笑道：“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千万年’，此言不虚啊。”说着抬手道：“走，带我看看去。”

“因为我的母妃是一个卑贱的宫女，”公良羽面目狰狞道：“而我只不过是一次发泄兽|欲的产物！”

秦雷寻思一会道：“我只记着有两次，都是在中都，一次是在太子府，另一次是在玉带河上。”觉着也该给公良羽一个评价，便搜肠刮肚道：“两次见你，都是一般的风骚。”

“呵呵……”公良羽惨笑道：“你是胜利者，当然可以这样说了。”

“安静点也好。”秦雷心道，他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家伙，若不是一路上被公良羽撵得紧，他早就把她交给当地州县了。不想打扰小公主出神，或者说不想被小公主打扰，秦雷轻手轻脚的往营帐里走去，他要把身上的盔甲除去，洗吧洗吧好吃饭。

当秦雷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黯淡下来，留守的黑衣卫点起了篝火，为执行任务的同袍准备热水和晚餐，他们将打到的猎物洗净剥好，挂在烤架上炙烤，还把一些从地里发出来党参、天麻根茎放进锅里、搭配着行军口粮一齐煮，散发出的香气比平日更加浓郁。

“在你遇刺的前两天，你在院子里，我在墙上。”似乎对此很在意，公良羽认真提醒道：“你问我，怎么才能学会爬墙。”

公良羽默然，他对秦雷面临的境况，还是非常的清楚，不由叹道：“其实我们很像的……比如说，都被父皇所利用，都不受父皇待见，都不甘心接受别人强加的命运，都想要在这个世上做一番事业。”说着，他神经质的伸手指向秦雷道：“唯一的不同是，你还有可能成功，但我已经彻底失败了。”

公良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气煞人的样子，面无表情道：“在我十四岁那年，必须搬出内宫，独自开府了，但父皇给得钱，压根就不够买下任何一处府院的。”

“可那样会很对不起自己国家的。”云萝愁眉苦脸的揉揉额头，为难道：“伤神啊，怎么解决呢？”

“我不是胜利者，”秦雷摇头道：“也许我的下场，比你还要惨。”

山崖下的呻|吟声越来越小，黑衣卫已经开始在打扫战场了。秦雷收回目光，掸掉大氅上落下的灰尘，转身下了山。

但事实上，灾难面前人人平等，老天爷并没有特别优待公良羽，他的双腿被砸得血肉模糊，断掉的骨头茬子戳了出来，白森森地看着吓人。

秦雷苦笑一声，盘腿坐在云萝的身边，向火里添一把柴道：“他们追我追的那样苦，当然要教训一下了。”说着看她一眼，轻声问道：“你就为这事儿难过？”

秦雷恶狠狠的喝一大口酒，吐口气道：“舒服……”这才本着八卦胜于一切的心理，很认真道：“你兄弟又是怎么得罪你呢？”

云萝仰起小脸，很认真的看着秦雷道：“我不知道该支持谁好，按说我是楚国的公主，应该支持自己人，可总觉着那样会很对不起你。”

“第一箭为何没有箭头？”秦雷终于问出在心里憋了好几年的问题。

“在宫里时，我曾经无数次哀叹自己的悲惨童年。但这些年下来，我才发现那十四年才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