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绝望在黎明前耗尽(1/1)

首发：~第十四章 绝望在黎明前耗尽

第二天九点，我准时带着豆浆油条敲响知秋家门。

过了好一会门才开，知秋小小一只站在门后，打着哈欠问我：“不是说好的晚一点嘛，那么早来干嘛啊？”

我有点发愣，掏出手机在知秋面前晃了晃，问她：“你看看现在几点？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你妈妈没喊你？”

“哈欠~她去早餐店了，这几天我不在店里都是她替我去的。好香哦，是我的豆浆油条吗？”

知秋俏脸上一下子有了精神，拉着我进屋，关门，推着我走到餐桌旁。接着催我去碗柜里拿碗和筷子，小姑娘自己则是轻提着袋子，在板凳上乖乖坐好，双脚悠闲地摇晃着，等着开饭。

我把碗拿过来，放好豆浆，调侃她：“我像不像一个老父亲，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幼儿园小朋友？”

知秋也没生气，笑着说“那么我的老父亲，可以帮我把油条泡到豆浆里面嘛？不这样做的话我就把你的话告诉我妈。你也不想我这样做吧？”

我依言照做，把弄好的早餐端给知秋，自己坐到知秋对面吃自己那份。在吸溜声里，一顿早餐过去。

知秋揉揉眼睛，又开始打哈欠。我真的怀疑她是不是每天半夜出去行侠仗义，不然怎么会白天永远睡不够？

知秋把碗一推，对我说：“你洗一下碗好不好呀，我好想睡觉。”她两只手扒在桌子边，脑袋放在手上，可怜兮兮看着我。

有点犯规。

我脸颊发烫，点点头，赶紧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没好意思让知秋发现我的窘态。知秋也是困得厉害，见我同意，跌跌撞撞往沙发走去，然后扑通一下趴在沙发里，我还没洗完碗，已经能听见轻微的呼噜声。

洗过碗，我回到客厅坐下，离知秋有些远。掏出手机看看信息，约的是中午11点的车，看来等不到阿姨回家吃饭了。

我抬头看看知秋，应该是沙发太软，知秋在沙发上翻来翻去，试图找个舒服的睡姿。动作幅度有些大，她的睡衣卷起来，小肚子露在外面。怕她着凉，我连忙找个外套给她盖上。

知秋迷迷糊糊转醒，把外套拿开：“我不要盖这个，你去我房间里抱我的小被子来。”

我轻手轻脚推开房间门，抖掉夏凉被上的衣服，拿着被子回到客厅。看见知秋又熟睡过去，手搭在沙发边，我把她的手放到沙发上，轻轻盖上被子，没吵醒她。睡着的她很安静，与平时截然不符。

心中有点无奈，我只好继续坐着玩手机，简单和阿姨在微信上聊聊天，约定好过段时间我还来重庆玩，再刷刷视频打发时间。

约莫个把小时，知秋还没醒，我得去赶车了，无奈之下，我拍拍知秋的肩，凑在她旁边说：“我要走咯。”

她哼唧一声，转过头继续睡。我不好吵醒她，在手机上给她留言：

我先走啦，过几天把事情做完了再来找你玩，看你睡得太香了，没舍得叫你起来告别，哼哼。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带好吃的的。——你的老父亲

关好门，我踏上回家的路。在路边等到司机，我请他帮忙放好行李，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不愧是重庆司机，恨不得把油门踩到油箱里，我在后排坐着都能感到推背感。车辆在高速路上颠簸，我胆战心惊问师傅：“大哥大哥，咱现在多少码？”

“才得140，囊个的弟娃？你晕车不是？”

我脸发白：“我不晕车，就是屁股有点疼。”

默默系好安全带，我放弃让师傅慢一点，但是车程或许过于无聊，师傅开始找我搭话：

“兄弟，我开车还算稳噻？我跟你讲哈，在我们这一行，他们喊我沙坪坝车神。”

我敷衍几句：“师傅那你挺厉害的。”

他好像没听出来，继续说：“我跑这条路十几年了，没出过事情，你不要怕嘛。耶？你来重庆搞哪样啊？”

“去旅游回来，走重庆过。”

“旅游好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旅游，潇洒自由。特别是带个把女娃娃一起，好培养感情。”

我没回话，心里却想到知秋。

正想着呢，她的电话打过来，我忙不迭接起：“怎么啦？”

电话那头传来哭腔：“你怎么悄悄跑了？姓王的你混蛋，大骗子！”

我心里委屈，又急忙安慰她：“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会嘛，过几天我再来找你，很快的，别哭啊。”

知秋抽噎两下，让我作保证：“那你发誓，回来了要给我带好吃的，不然我不理你的。”

“好，我给你带好多好多。”

知秋小脾气过去的很快，语气平静下来：“那我到时候在面馆等你，给你煮重庆最好吃的小面哈。”

我笑着回应她，又闲聊两句，知秋嘱咐我休息一会，别玩手机晕车，挂断电话。

司机师傅打趣我：“兄弟可以噻，带的女朋友去旅游哦，年轻人就是快活，叔叔羡慕啊。”

我有点不好意思，纠正他：“师傅你误会了，还不是女朋友。”

师傅爽朗笑道：“没得事，女娃娃愿意一路出去旅游，那你就有戏。我看好你兄弟，勇敢点。”

……

颠簸个把小时，终于回到贵州的小县城，我在路边弯着腰干呕。花一份钱又能回家又能体验过山车，真值。

我没去住所，在菜市场买点卤味和苞谷酒，直奔墓园。

老张头的墓碑前落了灰尘，我轻轻拂去，摆上吃喝，坐下和老张头聊天。

“老张头，拉萨我替你去过了啊，这些是照片，我给你看看——这个是布达拉宫，和你形容的一模一样……”

老张头的照片笑着，像在听我聊天。我喝一杯酒，倒一杯在坟前，把大大小小十几张照片依次排开，介绍给老张头，介绍完一张我就烧一张，灰烟升起又飞快消弭在空中，像有人在抽着愁绪的烟。

我说着拉萨的故事，我告诉老张头我和知秋一起，了解了桑吉的导游经历和汪文的十年坚守。我告诉老张头我很喜欢知秋，但是我没有勇气。

直到日头西陲。

我说完所有的故事，陪着墓碑坐着欣赏美景。等到太阳完全落下，我知道我该走了。我起身时，想起老张头在医院问我的话，他说：“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转头，笑着回答他当时的问题：“对啊，有什么想不开的，我要好好活着。老张头，我要去过我从未经历过的人生，我要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