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桑誉(1/1)

首发：~第12章 桑誉

桑黎早上起床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寒气，手机上天气预报显示气温较于昨天突降十五度。永江市的气温总是突变的，很多时候没有一点预兆能让你两天之内体验到夏天和冬天的穿越感。就如网友戏言一样，春秋在战国。

桑黎从小就怕冷，但是又期盼冬天，更多地是期盼下雪。永江地处偏南，已经有近三四年没有下过一场雪了，每年基本就小雪刚落地就融化了。在食堂通往教学楼的道路两旁的高大梧桐树下满地金黄，秋天的色彩正在悄然褪去，凛冽寒冬将至。

学生们都穿着厚厚的外套，行色匆匆，迫不及待赶回室内，也有人例外。和大多数女生一样，桑黎也很好奇男生体质，当大家都裹着笨重外衣的时候，江惟言也只是在他的单薄衬衣外套着一件冲锋衣，并不是厚款的。路上遇到好几个男生也是这样的，穿着薄薄的外套，甚至还敞着拉链。

江惟言走上前和桑黎并肩，“早上好，吃早饭了吗？”

“嗯，吃了得。你呢？”

“我在家吃过了。”江惟言微微颔首。

两人行至三楼，桑黎正要说回见，江惟言突然问道，“你知道在永江哪座寺庙比较有名气吗？”看到桑黎投来迷惑的眼神，解释说：“是我爷爷他想立冬去寺庙上个头香。但是我对这些并没有了解。想着就问问你。”

“这样啊，可以去景安寺，那里香火常年挺旺盛的，山上风景也不错，上完香后可以逛逛。”桑黎建议着。

“好，我回去跟我爷爷说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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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久何当雨，秋深渐入冬。

——元 陆文圭《立冬》

江惟言走在山道上悠闲地欣赏着桑黎推荐的景色，前面老爷子健步如飞，时不时还要催一下后面的人，“你小子就不能走快点吗？你搁这看风景呢？”

“哎，我比不得爷爷老当益壮啊。”江惟言闻言叹息着自嘲一笑。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打小就不信这些，今天也是没办法才陪着我来的。你慢慢走吧，我先上去了，不然头香都要被人抢了。”老爷子说着便不再顾及后面的少年。

江惟言好笑地摇了摇头，也快步跟上，总不能真让老人家一个走，他得看着点。

寺庙门口一个小沙弥在清扫落叶，因为天气寒冷天又才微亮，除了僧人就只有江惟言祖孙二人。

大雄宝殿正门台阶外放着一个一米高的香炉鼎，江惟言跟着老爷子一起领了三炷香点燃，学着老爷子的样子恭敬地拜了拜，把燃香插进炉鼎中。

老爷子上完香后，就去找住持探讨佛经了。江惟言对此实在不感兴趣，便在寺中闲逛着。少年站在山沿边的祈愿树下，满枝桠的红色祈福丝在晨风里飘荡，诉说着世人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远处朝阳一点点跃出水平线，想来今天会是好天气。

正殿左侧是一排整齐的禅房，右侧地藏殿、观音殿和十八罗汉，以及往生殿。江惟言本是走马观花地走过，却在路过往生殿时顿住了步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似怀疑自己看错了，走进殿去。在一个个牌位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桑誉。供奉人：赵素昔。

他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二中荣誉榜单上，桑黎盯着看的那张榜单上，当时只是随意一瞄却没想到自己记住了。他不知道这两者是同名同姓还是就是一个人，一个是正值年少的高三学生，一个往生殿里的亡故之人，江惟言希望是前者。但想起女孩那时的悲戚，他有些迟疑。

一直陪着老爷子在寺里吃过午饭后，两人才打道回府。

“杨晔，麻烦你帮我找个人。”少年背靠着走廊眼睛看向教室对着身边的男生说。

“谁？”杨晔问。

“桑誉。桑黎的桑，名誉的誉。他现在应该是读高三。就在我们学校。”江惟言语气有些低沉，想了下补充道：“这事就你我知道，不要跟西月和桑黎提及。”

杨晔看向自己的好兄弟，“桑誉？和桑黎有关？”

“或许吧。我昨天和老爷子去景安寺，在一座殿中看到了一个往生牌位。”

杨晔闻言表情凝滞，几息后才回道：“知道了。放学后我跟你说结果。”

“谢了。”

“你对桑黎好像有些特别。不，是很特别。”杨晔目光中满是探究之色。

而这次江惟言并没有避而不谈，“也许吧。”

“我觉得她和我以往见过的、认识的女生都不一样，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江惟言转过身看向那湛蓝苍穹上的眩目光芒，“就像那太阳一样，我不需要特意去看，去寻找，我就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好像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我的视线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喜欢她。”杨晔直白地说。

“喜欢？”少年眼中流露出迷茫、诧异。这就是喜欢吗？

“是的，喜欢。”看着好兄弟的迷茫疑惑，杨晔拍了拍江惟言的肩膀便走了。

而少年还因为这一结论在深思。他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优渥，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从没有什么遗憾或者得不到的东西，就像他的成绩，别人或许需要千辛万苦而他却觉得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造就了他没有任何世俗欲，能想到的未来也不过是将来子承父业，再听从父母安排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合适的姑娘相敬如宾。

而现在他好像不这样想了，好像有了欲望追求，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值得自己去努力争取，去守护。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江惟言想，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或许在那块荣誉榜单前清瘦破碎的背影，又或许是公交站台上安静地低着头的看不清面容的少女。

又更或是文具店里的那一瞬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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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江惟言和杨晔两人一起回的家。

晚上江惟言吃完晚饭就走进书房关着门，手中的书一直停留在一页半晌没有翻动。

脑中都是放学时杨晔了解到的信息。桑誉是在2008年以中考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被招进永江二中，后面成绩一直优秀稳定在年级第一，且在物理方面天赋极高，是老师和学生眼中的天之骄子，而这样的天之骄子却在一年后也就是2009年的夏天突然陨落。

是一场车祸意外，事故中两死一伤，当场死亡的是桑誉和出租车司机，而唯一的幸存者是被桑誉死死保护着的妹妹——桑黎。

书房里的空气有些冷凝，书桌前的少年直直地僵坐着，那双漆黑的眸子却是波涛汹涌深不可见底。回想起那姑娘清澈眼眸中萦绕着的淡淡悲戚，以及体育课上老师的优待，一切都得到解答。

曾经他总觉得小姑娘身上藏着秘密有着故事，但他没想到这秘密背后却是如此令人震惊的真相。他无法想象，作为车祸中唯一的幸存者，且是被哥哥保护着存活下来的她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该有多痛苦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