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7章 痢疾夺命 兆镰昭雪
台下一阵骚动,群情激奋。
“他的事迹已经写入宁民县档案馆,将随党的事业永垂不朽。陆兆鸿回到母猪原恰逢母亲去世,传统的丧事都有记账的传统。记账本里出现了陆长贵的名字,陆长贵是虎娃的父亲,早已去世多年。于是就有人直接怀疑虎娃还活着。直到虎娃在弟弟家被第二次逮捕,陆兆鸿才正式知道虎娃还活着,当年他在新疆曾电报宁民县问询过陆兆镰的情况,宁民县给他的回答是人已经枪毙。大家记住,时任县长,也就是在逮捕令上签字的是柏智宸。”
台下的柏智麟脸色极度难堪。
“陆兆鸿知道虎娃还活着,为了正义感,为了不让历史重演,四处奔走,为了解救陆兆镰不懈努力。最后苍天不负有心人,陆兆镰的案子可以从新审理。经过专案组多日的综合审议,最后由宁民法院下陆兆镰同志平反判决书。陆兆镰当年被无辜逮捕,审判,枪毙,蒙受十余年不白之冤,都是由柏智宸一手陷害造成。从今日起,还陆兆镰自由之身。”
“好,好,”福娃站在人群中奋力大喊。
母猪原的人们也跟着狂喊:“好,好,感谢人民政府,感谢中国共产党。”
第二位发言的人是陆兆鸿,他稳步走到台前,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开始演讲:“母猪原的乡亲们,陆兆鸿向你们问好,感谢大家的到来,在这里我就不重复介绍了。虎娃与我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闹革命,为推翻农奴制度推翻压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为宁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家乡带领四十兄弟闹农协,成立农协就不讲了,想必大家都能耳熟能祥。今天我就讲讲在后期虎娃被招安的事。虎娃山上当了土匪,这件事一点不假,但他当土匪抢的都是各村的地主财东,从未欺凌过良家妇女,这是他的纪律,任何一位兄弟都要遵守铁律。我只身去过两次,让他归顺游击队。他兄弟情深,碍与大当家的情谊,大当家的也从不阻拦他的选择。后来柏智宸代县府去招安,他在犹豫。我明确的告诉过他,不归顺游击队也可被招安。因为我当时考虑游击队全是在山里活动,独立营驻扎东关渡口那是军事要地,一旦虎娃当上独立营营长,对共产党游击队今后的战略转移是有好处的。全部招安过后,虎娃开始有了全新的改变,受妻子吕卉婷的影响开始读书写字,拜先生为师,被黄先生收为最后一位关门弟子。黄先生亲自为陆兆镰提字:学为好人。陆兆镰在革命的道路上有民族责任感与大义,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分清善恶,黑白。他对待战友如兄弟,得到很多人的尊重与爱戴。游击队在通过东关渡口时,本是由沈裁缝带的队,后来叛徒王明娃偷偷跑到三营,找到营长陆兆镰告密。陆兆镰以革命的军人眼光把这个投机分子稳住后被处死。这种处理方式是无产阶级革命者使命与必然。诚想,如果王明娃告密的是一营柏智宸或二营焦国平,游击队就有被全歼的危险。因此,陆兆镰的做法是对的,他并没有杀害共产党员,他只是惩治了叛徒,为游击队顺利通过东关渡口创造了条件。现在我要说,当着母猪原的父老乡亲说,柏智宸签发逮捕令,把虎娃收监判刑枪毙是为了个人的一已私欲,为了坐稳具里的头一把交椅,这是资本主义的异已思想,排除自己的对手。这种思想害人害己,让陆兆镰同志蒙受了十多年的不白之冤。让他妻离子散,心灵造成极大的创伤,今天开这个平反大会,目的就是告诉母猪原的人们,陆兆镰当年被枪毙是被冤枉的。今天在东陵村小学校就是要为虎娃正名。虎娃是咱母猪原的英雄,更是咱宁民县的英雄。″
台下的夏临泉马上带头举手:“陆兆镰是英雄,虎娃是英雄。”
台下人头攒动,黑压压的形成狂潮:“陆兆镰是英雄,虎娃是英雄。”
陆兆鸿提及到哥哥柏智宸,柏智麟的脸绷得紧紧的,很不自在。高艳秋则倾听的聚精会神。
紧跟着,县法院宣读了《关于宁民县陆兆镰冤假错案的平反判决书》
……!
陆兆镰:男,乳名虎娃,本县东陵镇东陵村人,是东陵村老族长柏耀庭家里长工陆长贵的大儿子,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起初陆兆镰是一名麦客,在杨家寨领回来一名女子,名叫范苗苗。两人自由恋爱,冲破封建思想的束缚,为母猪原的人民开创了先河。后来他受进步思想的影响,在陆兆鸿同志的引领下加入中国共产党,成立农协闹革命,与地主阶级斗争。后迫于形势上山当了土匪。再后来被国民党宁民县招安为独立营营长。宁民解放后,陆兆鸿随部队开赴新疆,一路往西北攻打国民党残余部队。受降起义没有让解放宁民死亡一兵一卒。后来柏智宸私自给军区领导去了一封信。军区发来一则电讯,表彰了宁民县保安团起义。事实是经过篡改的,真正的情况是参与起义的是三个营。陆兆鸿先找的是陆兆镰,他深明大义,当即同意。随后二人又去找二营营长焦国平,两人是结拜兄弟,焦国平也同意了。最后才找到一营营长柏智宸。柏智宸当上了宁民县的县长,陆兆镰当了副县长。焦国平回了老家,半年之后,陆兆镰在办公室被逮捕。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在母猪原被枪毙。陆兆镰被枪毙是一桩阴谋,现在已经查明,所有针对陆兆镰的指证都是柏智宸的一己私利造成的。他为了坐稳县长宝座,为了夜长梦多,必须要把陆兆镰处决了才能解决后患。现在已经查明,对陆兆镰同志的三项指控全是假控,无一能站住脚。前两项指控:土匪残害群众,围剿红军。这两项指控直接是莫须有,因为这两次活动的组织者,参与者直接是我们宁民县的英雄陆兆鸿。如果陆兆镰的罪名成立,那陆兆鸿同志也脱不了干系。革命实践的路上,会有很多对立或想象不到的事情出现。在一切对敌作战时出现的错误,造成的损失,革命胜利后,我们绝不能拿出来作为清算的理由。第三项指控陆兆镰杀害共产党员。在所有的证据面前,被杀的人王明娃是叛徒,县法院已经提审了当事人夏临泉,夏临泉与王明娃是自小就在一起的玩伴。他所提供的证据材料与当时的环境相吻合,指控陆兆镰三项罪名均不成立,陆兆镰是被冤枉的。经过法院合议庭严格审议,现对防兆镰同志下达“宁民县法院关于陆兆镰同志平反判决书。”即日起,陆兆镰同志是清白之身,他是母猪原的好儿女,是我们宁民县的英雄。”
法院院长把判决书双手递给陆兆镰,始终保持庄重的虎娃顿时眼泪盈眶。他只身走到台前,把身体弯成九十度的角向台下的群众躹了三个躬:“我没有想到被枪毙十年后还能站在这儿向母猪原的乡亲们讲话,不过,我等到了,我终于等来了属于我的这一天。所有的事我都不想说,我只想说,母猪原的天还是那么蓝,母猪原的地还是那么肥沃,母猪原的人还是那么勤劳友善。历史终归是历史,它终归是一种记忆,一种过往。母猪原的人民最勇敢,母猪原的虎娃爱你们。从母猪原走出去的人永远不会背叛母猪原,我虎娃就是其中的一个。”
虎娃说的亢奋,台下的福娃与夏临泉更是跳起来敞开喉咙大嚷:“虎娃哥,虎娃哥。”
康氏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可以明显的看出,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泪水浸湿,一绺一绺的……
会后,母猪原的人们陆陆续续散去,人群中有龙湾村的赵小三和庞氏。庞氏想回头看一眼在人群中大喊的福娃,但终因个子太矮而没有看到。
单县长提议陆兆鸿去县里讨论陆兆镰的抚恤问题,被陆兆镰当即回绝了。他立即走下舞台,与弟弟福娃相拥而泣:“哥终见天日哩,哥终于可以当一名正常的人哩。”
随后,由夏临峰,夏临泉和全家人陪同,虎娃去父亲母亲的坟地上进行了祭拜。
虎娃“扑嗵”一声双膝跪在坟头,泪如雨下:“大,娘,不孝儿虎娃给你们磕头哩,不孝儿在你们去世也没能为二老送终,儿是大不孝哩,儿回来了,儿蒙受了不白之冤,今天终于洗冤哩,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哩,从今往后儿会年年清明节,逢年过节回来给你们上坟哩,愿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保佑家人及孩子们健康平安。”
知性的康氏早知会有这种情况,巳经准备好纸,炮。大伙围在一起为陆长贵夫妇烧送纸钱,几个孩子离虎娃很近,虎娃顺手把芙蓉搂抱在怀里,几乎是脸贴着脸。焚烧的纸钱的烟雾在坟头莺绕,然后向天空升起。
陆兆鸿气喘吁吁跑来,二话没说,跪在地上就往火堆上填着火纸,火纸立马焚烧,化为灰烬……
一行人回到家门口,福娃与夏临泉早回几步,点燃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震耳欲聋。
虎娃牵着孩子们的手,从烟雾中走进福娃破旧的院落。厦屋内已经焕然一新,地上有洒过水的痕迹。康氏撸起袖子,首先让夏临泉回去把文权叫来,然后就把早上已经切好改好洗好的菜在锅里爆炒。四十分钟不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就全做好了。
陆兆鸿闭着眼睛嗅了一圈,赞不绝口:“嗯,真香,没想到弟妹还有如此的手艺,福娃弟可真有福气。”
夏临峰向康氏投去钦佩的目光:“第一次见弟妹就知道是一位能干的人,做的一手好菜不说,操理家务,你看几个小孩个个干干净净,不像别人家的小孩,灰头土脸,衣服穿了又穿,好多天都没有洗,福娃真的是有福之人。”
福娃看了一眼虎娃哥,微微笑了一下:“兆鸿哥,临峰哥,你们在嫌弹我是不是?”
康氏用围裙揩了揩手,看一眼虎娃:“虎娃哥十几年没有在家咥上一顿舒心的饭了,今天全家团圆,虽然少了嫂子和侄儿,咱也像样的聚一聚,欢乐欢乐,庆祝庆祝,算为大哥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陆兆鸿提出县政府抚恤的事,虎娃把广飞儿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坐着,夹了一道菜放进他的嘴里:“兆鸿,我这十几年来最看重的就是平反,甚至比命看的都重要。如今平反了,可以像一个正常人过日子哩。抚恤的事,从今往后就不要再提。造成这样的局面,完全是柏智宸和我虎娃的个人恩怨,和国家没有关系。”
&34;可逮捕令是他签发的呀,他在诬告你,想置你于死地呀!他是县长,宁民县的县长!”陆兆鸿据理力争。
虎娃端起酒杯:“兄弟们,虎娃敬你们,”虎娃扬起头,一饮而尽:“平平淡淡的诠释,注解坎坷的人生,世上有最美的风景,走的过急,必会错过欣赏的机会。错过的,必是最真的感情,知错何必再错呢?”
陆兆鸿摇摇头,不置可否:“那可是十几年的光阴啊,就因为他的一己私利,你就要承担十余年的痛苦,天理不容啊!”
虎娃把陆广飞抱在左腿上坐定,神色庄重的说:“福娃,康妹,从今往后你们要教育孩子,谁走不出这母猪原,谁就没有出息。人生拥有一路的风景,首先要保持好心情,时刻提醒自己清醒,不管风雨雷电怎么凶猛,一定做到处变不惊。名利是粪土,不可吃,不可当酒喝,不要去强求,平平淡淡才是真。”
众人听的愣神,陆兆鸿放下筷子:“名利名利,你总不能不工作吧!我正考虑给你安排什么工作呢!”
虎娃打破僵局,让大家尽情的咥喝,他又喝了一杯,才回答了陆兆鸿的关切:“兆鸿哥,以前闹革命,弟啥都听你的,你叫咋干就咋干,现如今不一样了,弟不听你的哩,弟不要你安排工作,弟自找活路哩。”
“自找活路?咋个自找活路法?你一条胳膊残废,只有一条胳膊能写字,生活都成了问题,还自找活路,这是什么人生态度,乱七八糟,”陆兆鸿生气了,虎娃不再言语。
福娃代表东道主搞了一个通关,轮到虎娃时,碰杯过后:“哥,弟不会说话,不过弟认为兆鸿哥说的对,人活着要咥饭,咥饭就得工作。政府抚恤金的事咱不考虑,但工作咱不能不考虑,因为咱要咥饭呀!咥饭不是你一个人,将来还有吕嫂子,侄子,还有我们这一家子,你总不能不管不问吧!”
虎娃的酒杯回碰一下,仰起头,把酒倒入嘴里,那酒在嘴里打了个转,“咕咚”一声就下了肚:“弟,今后的路该怎样走,哥心里有数,放心吧!”
“放心放心,你让人怎么放心?一不要抚恤金,二不要工作,你喝西北风呀?看你疼孩子的样,你拿什么去疼?就这样抱抱吗?”陆兆鸿还在生气中。
“哥,你们别争了,先咥菜,喝酒,有事明天再说,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咥起来,喝起来,”康氏的一句话还挺管用,几人放弃了嫌弹,开始吃喝。饭后,康氏把陆兆鸿拉到院子的中央,悄悄对陆兆鸿说:“兆鸿哥,你傻呀,十年的光阴把虎娃哥的性子磨没了。他说的话,你不要硬杠,他说不要抚恤金,你不能暗地里给他办吗?十几年的黑锅难道白背还差一点赔了性命,还赔进去一个媳妇。他说不要工作,难道就不要了吗?你不会暗地里给他安排工作?人人都有虚荣心的一面,我看虎娃哥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康氏的一席话让陆兆鸿听的是醍醐灌顶,杵在原地,自己咋没有考虑这一层面哩,他不由地佩服起康氏。瞅眼再去瞧康氏,康氏已走进厦屋,开始收拾碗筷了。
夏临泉提议全到他家去休息,虎娃抱着巳经睡着的芙蓉看了一眼靠近窗户的炕,醉眼朦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炕上陪孩子们。”
夏临泉刚想再说什么,被康氏打断了:“可以,可以,就在家休息吧,和二龙,芙蓉睡在一起。”
众人散去,康氏关了厦屋的门后,虎娃来到炕边坐下,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心中默默的念叨:“娘啊,你在这炕上生了我,把我抚养长大,如今儿回来哩,却不见了娘亲。”往事历历在目呈现在眼前,任劳任怨,从不与父亲争吵,穿着补丁落补丁衣服的陆冯氏清晰的坐在炕头,正在向儿子发笑……
陆兆镰结束了他长达十几年的憋屈,开始了他新的生活。他新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拭目以待。黄先生是一代名儒,虎娃作为他的关门第子,也是儒家信徒。他经历的曲折坎坷终将是他一生受用不尽的财富。九死一生,最终仍站立在家乡的土地上,这是怎样的一种人生情节,又是怎样的一种难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小的时候,虎娃的性格是自卑的,他对柏耀庭的帮助与体恤认为是一种施舍与怜悯。他想逃离柏耀庭对自己的束缚,最终选择离家出走到外面找营生。这些所有的经历都表明了他复杂的心理,足以说明他有了觉醒的意识,反对黑暗,向往光明的意识。最为人们痛惜称道的是他的好学,在人性最趋于稳定的时段,受妻子吕卉婷的熏陶拜黄先生为师,开始修身养性。可以说,陆兆镰的历史代表了整个母猪原的发展史,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纯朴,叛逆到血性再到淳朴的过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在虎娃的意识形态里,所有的过往都是昨天,今天他所要关注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令他改掉所有坏脾气的,并且曾经喊过她“娘”的妻子吕卉婷。
&34;卉婷,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已是自由之身,现在就在家里,如果你心里还装有我和儿子,你就回来吧,可好!″陆兆镰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不知身在何处的妻子。
夜已深,他把目光望向三角形的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