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讨厌我吗？(1/1)

首发：~第22章 你，讨厌我吗？

南书走着走着也逐渐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到了外祖父的院子，便停了下来，进了院子后，发现林宴安仍站在院门口，便说：“将军若是无事，一起进来坐坐吧。”

两人一起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南书抬头看了看银杏树，此时银杏叶子开始泛黄，原本的翠绿因为黄色的渐染已经没有春夏那般亮眼。

南书突然有些恍然，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还在温家的时候，上次和舅母来都没有这样的心情，到底是人闲了下来，便会多想。

等南书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过了些时候，林宴安也一直没有开口打扰她，南书尴尬一笑，“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让将军见笑了。”

“无妨。”

“林将军先前我不知你就是林将军，大言不惭说说我是林夫人，还请将军见谅，我当时是，是”这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当时是为了防着他吧。

看出南书的为难，林宴安又说了句，“无妨。”

南书点了下头，表示谢意，又继续说道：“我与将军的婚约本是我们母亲之间的口头之约，并未交换庚帖。只是我没有嫁人的打算，又不想我阿娘担心，不得已才拿与将军的婚约当借口，此次也没承想竟把将军牵扯了进来，如今事情都已办妥，我很是感谢将军这些天配合我演戏，但将军放心，我绝不会纠缠将军，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婚约之事还请将军不用放在心上。”

南书边说边观察着林宴安的反应，只觉得他脸色不太好，又补充道：“将军也不用真的送我回晟京，我会跟舅父说明你在安州还事情未办好，另外你送云书的嫁礼，要多少钱，打个欠条，我再还你，只是我得慢慢还。还有还有你在我阿娘坟前发的誓，也不用当真，老天爷知道你是在帮我演戏，自然不会怪罪你的。”

“你很讨厌我吗？”林宴安看着南书，眼里满是卑微和紧张。

南书不解他的反应，思索着他的话，一会后才说道：“林将军相貌堂堂，又年轻有为，哪有女娘会讨厌你呢？”

“那你呢？”

“我？”南书尴尬一笑，“林将军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林宴安放心一笑，“那就好，我在安州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可以送你回去，温家与叶家本就交好，给你妹妹的嫁礼是我的心意，不用还，你阿娘坟前的誓言”也是真的，只是林宴安没有说出口，怕自己太唐突。

林宴安没有说下去，南书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于是两人都沉默了。最后气氛实在是太尴尬，南书只好开口打破僵局，“将军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了吧，婚约之事，将军不用放在心上，当然等回晟京后，我不会再说与你有婚约，绝不耽误将军日后娶妻。”

“无妨，不会耽误。”林晏安微笑道。

南书有点看不懂他的笑，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他懂不懂就是他的事情了。

“阿宋娘子，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将军但问无妨。”

“宋娘子为何不想嫁人？”

南书捡起石桌上的一片银杏叶，那片叶子黄一半绿一半，南书觉得很像女子的命运，是黄是绿由不得自己，最终变成了不黄不绿。

“我在温家时，外祖父和舅父疼爱我几分，其他人对我的嫉恨便就多几分，内宅的明争暗斗一点也不比战场上的少，可我得让日子过下去，也不能让疼爱我的人为难，便选择隐忍，他们骂我，我便听着，他们欺我，我便受着。此次你既知道我是送我阿娘回娘家安葬，也应该多少也猜到些我爹和我阿娘事。我爹眼里只有钱，只有他自己，温家没落后，我爹抛弃了我阿娘，我舅父说我阿娘没有嫁给我爹前是个爽朗直率的女娘，最想要过的日子是学神农尝百草，行医济世，可从我有记忆以来，我阿娘哪怕笑着，眼里都是哀伤，再也没行过医，唯一一次行医是我求她医治一位好友的腿。将军，有的女子嫁人，求得是平步青云，可官宦之家，士家大族向来多是权谋算计，勾心斗角，一不小心便断送了自己。有的女子嫁人，求得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说到这，南书眼底光微微暗淡了一些，随后又继续道：“可人心易变，婚前的恩爱也会变成婚后的怨怼。”

南书放下手中的银杏叶，正襟危坐，眼神清亮，“所以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靠自己，我会赚钱，不会饿死，我会看病，不会病死，不嫁人，我的日子也能过得很好，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想着哪个山头能有珍贵的药材。我也散漫随心惯了，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安稳一生。”

林宴安心疼她的经历，但又开心原来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嫁人，不觉就笑了起来，连带着眼里都沾染了笑意。

“将军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南书疑惑他的反应。

“没有，”林晏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宋娘子说得很对，世道对女子多有不公，但任何人都有权利选择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南书看着他，想着她若想过安稳日子，像他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扯上关系的。

话已说完，南书起身行礼，“将军，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将军若无事可以跟着去吃个喜酒，只是我有孝在身，就不陪将军走这一趟了。”

林晏安起身回礼，“礼到了就好，我也不便前去。”

南书也不想多去过问什么，点了个头，便离开了，林晏安也保持着距离跟了上去。一阵秋风起，两人身后的银杏树洋洋洒洒地飘了几片下来，各自打着圈落下，最后交叠着一起跌落在地上。

次日，温柏仁把南书叫到温家祠堂，南书一来，温柏仁便让她跪下，南书也只好疑惑地跪了下来。

只见温柏仁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南书，“阿南，这是温氏针法，里头是温家几代人的心血，如今交给你了。”

南书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温柏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拿着。”温柏仁又递进了一些。

“舅父我不能拿。”南书握紧双手，不去接锦盒。

“舅父让你拿你就拿着。”温柏仁硬塞到南书手里，“阿南，如今你就是温氏针法的继承人了，要保护好它，更要用好它。”

南书望着手里的锦盒，双手握了握，眼里闪过一丝不舍，但随即站起身来，把锦盒塞回到温柏仁手里：“舅父，我答应过阿娘绝不在外使用针灸之术，舅父若是担心无人继承，可招收天资聪慧的弟子，温氏针法交给我，是浪费了。”

温柏仁看着南书坚定的样子，欲言又止，转身放好锦盒，自顾自说道：“舅父不逼你，舅父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外祖父，你外祖父是几代温家人里天赋最好的，你阿娘和你余伯父也都精通于此只可惜他们不在了。老实说，这么多年，舅父对这套针法也只参透了几分，没有把它的运用之处参悟透彻。你表哥心在仕途，我也不愿逼迫他，至于你两个表妹，不用舅父多说，你也清楚她们的能力。唉，温氏针法若是在我这边绝了后，我哪里有脸去见你外祖父啊。”

南书看穿他演苦情戏的把戏，假笑道：“舅父，再演可就不像了。”

“行行行，就你聪明。”被看穿的温柏仁耍起了赖，“多少人都巴不得拜入温家，习温氏针法，你倒好，说不要就不要。”

“舅父~”南书开始她对温柏仁的杀手锏，晃着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撒娇道：“我知道舅父疼我，看重我，可人家答应了阿娘嘛，也不好违背了对阿娘的诺言是不是，做人要守信重诺可是舅父教我的。”

果然还是撒娇好用，温柏仁看南书这样子，心说软就软了，无奈地道：“好，都应你。”看看南书天真烂漫的笑容，温柏仁面露愧疚，说道：“阿南啊，舅父那个时候没有处理好和你舅母的关系，以至于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知此次容淑的事若不是你，舅父怕早已没了性命，可你依然以德报怨，全了你舅母的面子，舅父心里很是感激”

“舅父，我只记得幼时是你教我走路，教我读书认字，我病了也是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有的云书不一定有，但云书有的我一定会有，若要说感激，阿南才应该感激舅父，始终如亲生女儿般疼爱我。”

温柏仁眼眶发酸，“我就岁禾这一个妹妹，你是岁禾的女儿，我不疼你，疼谁呢。”温柏仁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明日回晟京，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南书点点头，“舅父放心，都收拾好了。”

“好，还有，你和宴安的婚事也不好再拖了，若是你们能在热孝期完婚，了了你的终身大事，也好让你娘安心地走。”

“啊？”舅父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啧！怎么说到林宴安的事你就是‘啊’，你都十七了，他还想耽误你几年？”

“是是，舅父放心，我会”南书看着温柏仁不容置疑的神情，扯出一个笑容，“我定会和他好好商量此事的。”

温柏仁这才罢休，但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交代她这个，交代她那个，南书看着他两鬓的白发，心中酸楚由生，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舅父是真的老了。又回头看了看刚刚温柏仁放锦盒的地方，其实已经看不到锦盒的身影了，可南书觉得她能看到那个锦盒，甚至手上还能感觉到刚刚拿着它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