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就得吃苦(1/1)

首发：~第50章 就得吃苦

想要干得出色，就得吃苦。——米歇尔·普拉蒂尼

“退，尽管退。”

龙峤满不在乎的回答，让杨宇航预备的台词都卡住了。

刚才吴展鹏嚷嚷太累了，比推豆腐还苦。龙峤虽说要他好好考虑，浑然一副任人来去的随意态度，后面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同吴展鹏聊天。先聊阿森纳的传奇，从“伟大射手”席勒一路聊到“独狼”罗马里奥，再聊吴展鹏本人的身体素质，前锋和中场不太合适，但当个实用后卫还是大有前途。

“身材高大不能算后卫的缺点，有时候反倒是优点，看看苏曼尼你就懂了。俯卧撑是练腰的，腰练好了，加上你弹跳力本身就不错，回头用头球来传球停球还不是小菜一碟？”

一番话聊得吴展鹏心潮澎湃，热血翻涌，恨不得起来马上再三十个，不，五十个俯卧撑。

杨宇航没见过吴展鹏选拔，但他刚才和吴展鹏跑了一路，自问自己怎么也该比这三十出头，胡子拉碴的叔叔有挽留价值。

尤其在球队缺人的眼下。

所以对他的挽留呢？

“昨天我就知道，你这小崽待不到三天就会跑路。”龙峤耸耸肩，“看来还是高估你了。”

杨宇航瞪眼，因为铁塔般的亲阿爸就镇在身后，才硬生生忍下几句脏话。

“生瓜蛋子禁不得砸，吃不得苦还浮躁。现在守着你练不练，平时回镇上读书那肯定更偷懒。退了挺好，免得拖全队后腿。”

“屁——”杨宇航没忍住蹦出一个字音，于是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平时早晚我们都要这么训练，你在镇上读书也练不了，就算不退”

“你现在就退，把位置腾出来。我这是要去打三宝杯的队伍，不是托儿所。”

龙峤充满歉意地转向杨八一：“昨天你崽通过选拔，寨里人都看着的。回头谁要是问怎么没在球队，我也只有实话实说。”

十七岁的半大小子，正是好强要脸的时候。杨宇航想起昨天芦笙坪上的人山人海，还有那些为自己叫好的嬢嬢阿婆，回头真会扯着自己问这问那，甚至在背后议论自己吃不了训练的苦……人都麻了。

“心跳140是吧？”他气急败坏瞪龙桥一眼，顺着田埂跑远了。

“还是我龙哥有办法！”吴顺凑过来，赞美完了又问：“热身热过了，啥时候开始训练？教练我想彩虹过人！”

“不累了？那就开始。”

龙峤把人带到不远处的界树前，让吴顺双手搭在树上。

“左脚绕到右脚后面，右脚脚尖点地，提踵二十下。做完交换脚继续二十。”

“啥？”

“提踵！”

吴顺不明所以，只得照做。

吴展鹏挠挠头：“我们也要做这个？”

“做！”

一时间老桑树被包围住，人头攒动，还伴随着杨八一中气十足的节拍声：“提——放——提——放——”

做完提踵又做交换腿跳。这项训练只能排队完成，因为高度合适的树桩只有一个，风吹日晒也不知多少年，寨里人上山干活路过，有时会坐下来歇个脚，抽袋烟。

“矮了点，先凑合着跳。”龙峤把一只脚踩到树桩上，给几人演示，“注意，要在空中完成腿部交换。双手或者单手摆臂都行。”

之后他又把杨八一单独叫到一边，给他示范了几个动作，让他稍后带领几人完成。自己晃晃悠悠先下山去。

方蔚然做了一个梦。具体是什么内容醒来已然忘记。只剩下怅然若失的酸酸楚楚，以及枕上一片沁凉。

糯米蒸熟的香气从灶房飘上来，国庆婶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闹离婚当天，国庆婶就搬了过来。同住这几天，随时随地都不肯让双手闲着，勤快得让方蔚然深感惭愧。

连酷米都吃上了精心烹制的猫饭。水田里现捞的稻花鱼，手指粗细一条条清蒸后剔骨留肉，和蒸出的鱼汁一起拌米饭，每天加半个蛋黄。

其实国庆婶不能理解，为什么猫饭还要专门来做。寨里人也爱猫养猫，除了在火塘边留一个睡觉的位置，都是任猫来来去去。田里有老鼠，草里有虫子，谁家有吃剩的也会给一口……满寨满山都是猫饭，没听说人不给喂猫还有饿死的。

有时候她还会触景伤情，抚摸着酷米油光水滑的皮毛潸然泪下。

“我那死鬼对鸟也是各种好哩。屋里酱油瓶子倒了都不晓得扶一下，给鸟做饭倒是上天入地的折腾，逮个蚱蜢都要分老嫩。”

这一天早上，方蔚然走下楼时又见她抱着酷米坐在前廊出神，目光所向正是她家的方向。

旁边靠门的位置，放着一只编织袋。并不大也不鼓，里面装着她从带出来的全部家当。

除了日常几身衣服和过节时要穿的亮布盛装，就只有两卷未裁的侗布和几件银饰，是她做姑娘时攒下的嫁妆。

侗家女子讲究“无银不盛装”，身上衣裙再精美，没有足够耀眼的银饰也是被人瞧不起的。国庆婶原本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杨国庆木工干得好那几年，待家里也好，让她攒下了全套银饰。

也不知从几时开始，这套银饰被杨国庆偷偷拿走卖掉不少。现在只剩一双耳环和一个镯子，是一定要传给她女崽的。

刚搬到方蔚然家时，国庆婶处在一种惊惶不安的状态。编织袋一定要放在床上，同寝同卧她才放心。

眼下看见这只编织袋被拎出来，方蔚然心里就明白了。

“国庆婶，你决定好了？”

国庆婶点点头，语带怨恨：“那死鬼是没救了。昨天我回去了一趟，想看看他饿死没。人不在家，檐下的鸟笼也少了两个，鬼知道又上哪里赌去了！

于是她一气之下，把十几口画眉鸟笼都打开了，从此天高任鸟飞：“我走了，鸟也走了，看他还拿什么赌！”

吃过早饭，方蔚然陪着国庆婶去县城安置。

原本国庆婶是想去投靠同房族的表姐，看看能不能在表姐打工的餐馆临时找个活干。方蔚然联系了县劳动局，争取到一个免费的技能培训名额。

唯一的问题在于，国庆婶毫无文化和技能基础，眼下又没有家政服务和月嫂培训，她只能去学美甲。

直到坐上去县城的大巴车，国庆婶还在小声问：“做了那个，会不会被当成不正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