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2)

首发：~第4章 第4章

黎城码头。

天才蒙蒙亮，远处，一丝一线的光从黑暗中来，冲破墨黑的天幕，一点一点地推动着滞重的黑。

云雾很重，由凝重的墨色到淡薄的紫色，背后橘色的朝阳若隐若现。附近的人家还在熟睡着，隐隐约约传来了公鸡鸣叫的声响。

虽然时间还早得很，可码头早已热闹了起来。码头旁一排的早餐店错落分布着，每一家店前都挤满了人，蒸笼被反复揭开又盖上，刚揭开盖子的蒸笼水汽弥漫，瞬间模糊了人的脸。

一个个饱满的叉烧包，顶端破开，露出了棕红的肉；一个个糯米鸡，一圈圈地码好，透着荷叶的清香；一个个玉米你挨着我，我挤着你，每一颗都饱满而散发着色泽，还有一笼笼刚刚出炉的糕点，绿豆糕、芋头糕、马拉糕，琳琅满目。各种食物的香气儿你争我抢地涌出早餐店，却互相不夺颜色，随着水汽蒸腾在空中。

准备出发的人，迎接归来人的人，送别亲友离开的人，搬运行李的人，准备交班的掌舵人，等待开工的纤夫们，挑着刚刚从农地里摘下的瓜果蔬菜准备卖的农民，还有身上背着个小小行李箱卖这香烟的小孩童，卖报童也灵活地穿梭在人群里，黄包车车夫们停在渡口旁喝着茶享受着一天中难得的悠闲，总之，摩肩接踵，，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他们当中有的一脸的兴奋，有的满脸的不舍，有的精神抖擞，有的还在打着哈欠。

太阳光逐渐变得明显，浓雾逐渐变薄，远处，船笛声传来，直接震动着岸上人的心，终于看到了船的轮廓。

岸边瞬间就热闹了起来，等待许久的人们往前涌去，纤夫们，行李搬运工们咽下嘴里最后一口早餐，站起了身，把毛巾搭在□□的胳膊上，拉伸着精瘦黝黑的身体。

船停了，甲板才堪堪放下，船上的人已经收拾妥当拿着行李挤在船头准备下船，十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让他们眼底青黑，眼眶泛红。

“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搬行李，搬行李，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保证不磕不碰送到车。”

“少爷小姐们去哪里啊，来做车吧！”

“买包喽，卖报喽！”

“老爷，要烟吗？”

人群挪动着，来来往往，却又三个人站在船旁一动不动。

“李叔，二少爷怎么还没下船？”

“是改签了吗，还是我们记错了？”

两个小四抓耳挠腮，他们已经站了很久了，早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站好！”那个被称为李叔的人严肃地说道，“二少爷喜静，自不会和其他人推推搡搡地抢着下来。”话音刚落，一个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船口，一身笔挺的洋装，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刚刚下船的人的憔悴。

“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李叔迫不及待地向前，眼里已经有了一丝丝的湿意。二少爷从小就跟着自己，自从大少爷出事了之后二少爷便出了国，一晃五年了，已经五年了，当初那个青涩的小孩已经蜕变成了大人的模样了，应当能够撑起徐家的一片天了。

“李叔，我回来了。”徐德洹把手上的行李箱递给一旁傻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两个小四，朝李叔走去。

果真是长大了，李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抬着头，长高了许多，眼看着也将近八尺了，连自己也要仰视，想当初走的时候他和自己相差并无多。

二少爷身子骨也结实了不少，不再是细瘦的肩膀和单薄的背，像是一阵风便能吹倒。脸上的婴儿肥也消减了，轮廓分明，眉眼深邃，挺拔的身姿，温润如玉，分明就是老爷年轻时候的样子，甚至于比大少爷还要像老爷，却又因为带着夫人身上的气质而没有老爷那般显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严肃。

“二少爷辛苦了，我们先回家吧，夫人和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李叔一边说，一边抬手悄悄摸了摸眼泪。

“好，回家。”徐德洹抬头，看着远处，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激动，是会让人讶异于这是不属于一个五年漂泊在外终于回家的人的镇定。

五年，我们等了五年了，大哥，你放心吧，你没有完成的我一定会帮你实现的，徐德洹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场景。耳边传来的乡音让他终于有种回家的感觉。

想当初他还什么都不懂，有父亲和大哥为他们撑起一片天，那时的他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一家会一直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可是敬中越发的欺人太甚，引起各族的不满，欺负他们徐家大多是文人，武官又远水救不了近火，竟先拿他们开刀。

大伯一家因为那些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屠，血溅三尺。也幸得大伯灵敏察觉，早先便脱离了族谱，徐家一个大家族才免于全军覆没。

可敬中的人昏庸无能，他们走投无路只能联合外人，哪知他们当中竟出了叛徒，险些前功尽弃，是大哥，大哥用自己的生命保住了他们，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休养生息和现在的势如破竹。

这一切，他原是不知道的，直到大哥牺牲，父亲生病，病榻上的父亲第一次那么严肃地和自己促膝长谈，整整一晚没有断过灯油。

他才知道了家里原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才知道，真的有一夜白头，原来一晚，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瞬间成长。

大哥走了，父亲老了，弟弟还小，他们徐家上下就靠他了。